“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卫实应千刀万剐,他死了倒一了百了。可皇上请想,以景优公主的脾气,逼急了她,还会太太平平欢欢喜喜地嫁至大理么?”
皇帝被他说得愣了一会,才道:“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辟邪道:“除了公主宫里的人,就是奴婢了。”
“知道了。”皇帝抿起了嘴唇。
“是。”辟邪也领悟到什么似的躬了躬身。
就这样默然无语地回到椒吉宫,吉祥迎上来掺着皇帝上了台阶,“你身子好些了么?”皇帝进屋前问。
“还是那样。”辟邪道。
“朕看也不怎么咳了,明日乾清宫当值。”
辟邪笑了笑,只是叹气。回来时小顺子已经睡了,只明珠还等着,听辟邪说完,嗔道:“六爷好不容易得闲养病,就因这个郁知秋惹祸,又要辛苦。爷好大的耐性,容得他胡闹。”
辟邪咳了一阵,冷笑道:“我如何不想杀他?是姜放劝我道,且不说郁知秋一死,几个月来在紫南门的苦心经营便化作流水;就说他是我点出来的探花,平白无故死于非命,我如何脱得了干系?哎!”辟邪叹道,“在上江时便觉他们不安分,只道回京后宫墙相隔,也没有什么。谁料他色胆包天,擅入禁帷,竟如此把持不住?”
明珠怕他生气,忙劝他安置。辟邪勉强合了一会儿眼,早起赶至乾清宫等了不刻,皇帝便从椒吉宫回来,进门便道:“辟邪留下,其他人回避。”自己坐在棋案边,在寂静中敲击着棋子思量。
“景优公主到了。”如意在外推开门,景优公主脸色苍白地走入,身后带的宫女被如意一并远远拦住。
“皇上万福金安。”
“你脸色不好,眼圈也是红的,睡不好么?”皇帝柔声关切道,指着凳子让她坐了。
景优公主勉强笑道:“还好。”
“昨儿个说的那桩亲事,你可想好了?”
“景优不想嫁到大理去。”
“别说小孩子的话,姑娘家都是要嫁人的,到了大理就是王后,就算是景佳,也比不上你。”
“王后又如何呢?”景优公主道,“我朝历代皇后加起来也有十五六位,哪个善始善终?皇帝哥哥凭良心说,嫁我去大理有没有一分是为我着想的?”
皇帝笑道:“不错,你去大理还是为了西南安定。如今社稷动荡,四面楚歌,你就不能为朕、为祖宗传到今日的江山想想?”
“这是皇帝哥哥的事。”景优公主赌气道。
“错了,”皇帝仍是微笑,“中原几万万百姓锦衣玉食地养了你十几年,现今他们水深火热,别说要你去大理做皇后保他们几年太平,就是现在要你的性命,也没有什么过分。”
景优公主一惊之后大怒,“凭什么?”
“凭什么?”皇帝道,“我们皇室子女,生而为了江山生,死而为了社稷死。历代公主远嫁蛮夷的数不胜数,皇子战死沙场的还有多位,正供在奉先殿里。远的不说,靖德太子不就为国捐躯了么?”
景优公主冷笑道:“皇上不提靖德太子也就罢了,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先帝太子爷是怎么死的?”
她一句话戳到了皇帝的痛处,皇帝握紧了手中的棋子,忍了一会儿才道:“这件婚事太妃已经答应了,你再执拗,太妃脸上也挂不住。”
“太妃虽然是我生母,可是从没有喂过我一口奶,我也从没有在太妃身边呆过一天,皇上拿太妃压我,没有用的。”
皇帝大笑道:“从没见过这般不忠不孝的。到底是什么迷住了你的心窍?”
景优公主一愣,道:“什么?”
“朕在问你是什么迷住了你的心窍!”皇帝啪地把棋子摔在棋盘上,“朕处处保全你的体面,对你事事睁只眼闭只眼,你倒猖狂起来了?难道要朕翻遍整个清和宫,把那个狗胆包天的混账找出来不可么?”
景优公主涨红了脸豁然起身,向外要走,辟邪上前一步,微微挡了挡,“公主娘娘,万岁爷的话还没说完呢。”
景优公主拭着热泪,吼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只要你高高兴兴和亲大理,朕保证不追查你的事,大家都留个体面,好不好?”
“不好!”景优公主跺着脚大声哭泣,伸手对准辟邪就是一记耳光,“滚开!”她推开辟邪想要夺门而出。
皇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上前几步道:“放肆!”
景优公主从没见过皇帝生这么大的气,吓得止住哭声,盯着他铁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