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卫氏,给皇上请安。”
皇帝有些眩晕,一股无名的欲望猛然贲张。“这是……”
“回皇上,这是桂合宫的谐淑仪。和臣妾同一天入宫的,皇上没见过。”慕徐姿耐心地在皇帝身后微笑道,“这些天臣妾睡得不安稳,她陪臣妾小住一阵。皇上?”
“啊,什么?”
“皇上外面稍坐,等臣妾装束完毕可好?”
皇帝的目光却仍然系在卫氏身上,有些紊乱地问道:“你叫什么?”
“臣妾卫氏。”谐淑仪道。
“好,好。”皇帝退了两步,“你们接着梳洗,朕在外面坐着。”
“万岁爷还好吧。”吉祥端着茶低声问道。
“怎么会不好?”皇帝魂不守舍地笑了。
吉祥远远打量了谐淑仪两眼,笑道:“谐淑仪是极美的。”
“像哪里见过似的,你觉得呢?”
“回万岁爷,奴婢不觉得。”吉祥随随便便道。
谐淑仪随着慕徐姿再露面时已施了粉,玫瑰色的胭脂和发间珠翠掩去了许多冷素,红袖拂地重新见礼,皇帝伸手将两位妃子都挽起来。
“你进宫也快一年了,倒是冷落你了。”皇帝对谐淑仪道,“今日难得,你们都陪朕说说话。”
谐淑仪神情中很少有动人的娇妍,平静地应了。
吉祥见皇帝目光所系都在谐淑仪身上,唯恐冷落了慕徐姿,连忙凑趣,逗得皇帝和妃子们笑声不断。用过晚膳,到了安置的时候,皇帝原本是要留在椒吉宫的,慕徐姿却红着脸为难,细弱游丝的声音道:“臣妾的身子还不是很好,太医也说了……不如……”她冲着谐淑仪俏然一笑,“皇上去桂合宫罢。”
“也好。”皇帝几乎忍不住要称赞慕徐姿的善解人意。
谐淑仪天生一股听天由命的温柔,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惊喜,起身前导,请皇帝移驾。慕徐姿恭送皇帝到宫门外,回来命人开了抽屉,封了二十两纹银交给椒吉宫首领太监,“赏给乾清宫李及,”她微笑,“记得说声多谢。”
此时夜已经深了,乾清宫内书房的蜡烛也点完了第一遍,辟邪揉了揉眼睛,趁着小顺子添新烛的时候,放下笔走到宫门外透气,寂静中能清楚听见李及在远处角落的阴暗里和椒吉宫太监低声说笑。
“……如此一来,皇上可再不上谊妃宫里去啦。”
“那卫娘娘看来是个安静无欲的天仙,想必好摆弄。”李及笑道,“慕娘娘快养好了身子,再得宠幸时便是我们奴婢的好日子了。”
“李爷说的正在理呢。”那小太监不便久留,嗒嗒的脚步声远去。
“师傅,蜡烛换过了。”小顺子出来请辟邪,“师傅在看什么呢?”他一样抬头看着狭窄的天空,“流星?”
辟邪扑哧一笑,沉默了一会儿道:“小顺子,你可要记得,凡是美丽纯洁的东西,都和这流星一般,不会持久。你为它迷惑依恋的时候,它已经消逝沉沦了。”
“啊?”小顺子挠着脑袋,“什么算是美丽纯洁的东西?”
“春花、秋月……”
小顺子呵呵地笑,“师傅,你这话说得,连我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人心。”辟邪转过目光道,“纯良的人心是世上最易腐朽的东西,所以……”
“所以,不可轻信。”小顺子道。
“儒子可教。”
“六爷么?”司礼监提领乾清宫关防的太监听见辟邪的声音,上前道,“姜统领要我传个信来——总督京营戎政贺冶年府里传来消息,贺大人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