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又是谁应当责罚?”阙悲不禁冷笑,当先跨入帐中。
一个孩童突然窜到阙悲身后,忽勒提着钢尖马鞭猛抽过来,几乎打在阙悲身上。
“够了!”阙悲喝了一声,又缓下语气道,“王子怎么样?”
“不碍大事。”忽勒赌气道,垂下鞭子坐回褥子里。
那孩子又跑了回来,服侍忽勒躺下。
“歌手,不要再惹你主子生气。”那小歌手被忽勒打得浑身血痕,仍然笑嘻嘻地奉承。阙悲待下素宽,有点看不下去了。“现在偷袭自不必说了,”阙悲对忽勒道,“但仇还是要报的,只有带人马开拔,压上对峙吧。”
“是。”忽勒颇气馁,低头道,“什么时候走呢?叔父。”
“现在。即刻开拔。东胡也好,汉军也好,要说独斗一路,我们都有胜算。但那两家合兵,我们就要吃力了。好在汉军只在此易马,不会多管闲事,我们对峙时日一长,汉军一撤,东胡自然落在我们掌心。”
忽勒急问:“时日一长?巨离忽距此也不远呢。”
“要胜,就要有耐心。”阙悲站起身来,“要赢,也要赢得漂亮。这是服众的根本。”
“是。”忽勒点了点头。
入夜时分,屈射兵马与东胡营地相隔二十里驻扎,阙悲巡视完毕,夜已深了,回到帐中,闼穆阿黛上前道:“说个笑话给父王听。”
“什么啊?”阙悲对这个女儿爱如明珠,笑着将她揽在膝上。
“他们都在说,今天忽勒到了阵前,见了汉军的弓箭厉害,掉头就跑呢。”
“胡说。”
“他单枪匹马走在前面,只受了点轻伤,父王以为是他运气好么?没死就不错了。他们都说,是他养的歌手快马将他抢回的。手下这么多武士,独独只有一个歌手忠心耿耿,岂不好笑?”
“不管是谁议论,你不要再到处乱说。”
“知道了。”闼穆阿黛笑道,“不过,父王要是答应大王,让我嫁给忽勒,我可不干!”
“好了,”阙悲道,“天天说,天天说,不嫁人才好么?”
闼穆阿黛瞪大眼睛道:“要嫁就嫁盖世的英雄。”
阙悲呵呵大笑,忽而听见帐外脚步乱作。“吵什么?”他出帐问自己的武士。
“忽勒王子最喜欢的歌手走失了,正在满世界找呢。”
定是今天挨打的小歌手了——阙悲一笑,着实懒得管这种闲事,只命人不得骚扰贵胄家眷,便径自休息。睡了不过两个时辰,便隐隐听得一阵喧哗从营地的南方炸开,他陡然一惊,翻身而起,那阵喧哗却渐渐透入联营腹地,细听却不似交战之声。
“王!”武士掀开帐帘,探头咂舌道,“王子忽勒请您过去看看,似乎有件奇事。”
阙悲对忽勒已有些不耐烦了,穿了衣裳,领着人微微带着怒气闯入忽勒帐中,却顿时怔了怔。忽勒正拿脚尖拨撸着面前一堆人首,地上珍贵的皮裘被血液脑浆染成一片污秽。
“是东胡首领的首级。”忽勒眼中放着光,对阙悲微笑。
阙悲提起一丛长发,几俱发髻缠在一起的首级被一同带起来,又扑碌碌滚在地上。分明都是汉女清秀的面容,面貌甚美,还有一个满面须髯,四十岁的样子,也不似胡人。
“难道连汉军将领也杀了?”阙悲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