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放已开始点头,皇帝想了想,道:“这是‘当进’的缘故。那么何以要‘急进’?”
话又兜了个圈子,陆过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笑道:“臣觉得匈奴那面太安静了。要发难的话,应已有动作了。再者……”他低声对皇帝道,“皇上身边自有高人,知道的比臣多得多。”
“跪安吧。”皇帝点了点头,“你这个武状元名副其实,才堪大用,朝廷没有选错人。”
陆过退出,帐中片刻沉默,皇帝看着姜放和辟邪冷笑:“你们两个,好得很啊。”
姜放赔笑道:“皇上,陆过大才,臣要说的话都让他说尽了。”
“辟邪,朕只问你,”皇帝瞪了姜放一眼,“陆过说的急进究竟是什么意思?”
“回皇上,”辟邪道,“陆过的意思奴婢猜个八九分。其一,匈奴抢夺渡口已有成算,也就是在这几天;其二,匈奴不会强夺渡口,必然已自均成王帐分重兵南下,此时突袭均成王帐,倒也有可乘之机。”
“你为何不劝谏朕进兵突袭均成?”皇帝讶然。
辟邪笑道:“奴婢所虑的是,突袭均成王帐应遣哪支骑兵?乐州军中骑兵不过两万,京营拱卫圣驾,不可轻动,震北军与凉州军就在前线,稍有调防便易为匈奴所觉,剩下的只有洪州兵马四万,可有胜算?”
皇帝想了想,笑道:“若以乐州骑兵与洪州军共进,又当如何?”
“恐怕皇上便再也见不到乐州两万骑师了。”辟邪道,“洪定国多半会带着这六万人远遁,待匈奴击破中原王师,他与洪州军一南一北加击,倒成就了洪老王爷的盖世奇功。”
皇帝叹道:“无论如何,放弃这一大破匈奴的机会,也是可惜。”
“大破倒也不见得。”辟邪道,“匈奴此番营地散落,如此偷袭最好的结果是斩毙均成,却伤不到匈奴精兵。皇上劳师动众地亲征,若不杀得匈奴二三十年太不起头来,岂不亏了本?”辟邪一笑,“若不将洪凉凉州兵马的元气耗尽,岂不白辛苦皇上走了这一趟?”
“你已胸有成竹,朕不逼着你说明。”皇帝点了点头,“朕信得过你。”
“是。”辟邪微微分了分神,旋即撩起袍角,跪在皇帝脚下,叩首道,“皇上放心,皇上绝没有错爱奴婢。”
“那就好。”皇帝点头,命姜放退出,待帐中没有人了,才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奏折来给辟邪看,道,“这是户部罗晋的折子,说是军饷中有笔款项查无去向,原是你划出去的,对不对?”
“正是的。”辟邪笑道,“就是先前禀明皇上知道的那件事,款子划出去,这时已经在抓紧办了。”
“这折子朕就留中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罗晋他们就更不用说了。”皇帝起身走出帐外,对吉祥道,“回去吧。”
吉祥侧身让皇帝先行,看了辟邪一眼,袖着手急急地跟着远去。
姜放与辟邪恭送礼毕,回到帐中,姜放微笑道:“对皇帝而言,破匈奴,耗藩王是两件首要的大事。主子爷呢?若不将震北军握到手里,主子爷也岂不白跑了这一趟?”
辟邪哧的一笑,扭头不语,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从均成王帐驻扎的日子算,要有动静也就是十日之内的事。今日该说的话都说了,皇帝是个急性子,晚上就会出个计较。”
姜放点头,却见辟邪望着水面上漂着的茶梗出神,笑道:“主子爷?”
“啊。我倒是在想着阿纳。”辟邪回过神来,道,“谍报里说阿纳并未跟随均成王帐南下,自断琴湖一带便与大军分道扬镳。屈射氏里人传均成父子为一个女子反目,我却觉不然。均成、阿纳何等英雄,又是至亲的父子,岂会为一个女子生分?”
“主子爷这是在疑惑阿纳的动向?”
“正是的。”
一时小校进来请开夜饭,姜放和辟邪又请陆过、黎灿、李师同来。姜放领兵时律己极严,照例是没有酒的。黎灿不尽兴,冲着陆过使了个眼色。李师匆匆吃完,扔下筷子道:“你和吉祥究竟谁胜谁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