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却不知为何竟点了点头,一脸赞许的得色。黎灿嘿嘿一笑,也不多言,跟着向下游择浅滩过河,那汉子在帐篷前迎着他们,蹙眉正色道:“你们晚的多了。”
辟邪点头,“前天大雪下来,走不动。”
“也罢。”那汉子叹了口气,“这里便不能多歇了。”他果然从帐篷旁的架子上摘下半只烤熟了的狐狸,架在火上,招呼黎灿与辟邪慢慢烤来吃,又端出马奶酒递给二人。
“快吃快吃。”他不住催促,连辟邪起身寻一杯清水,也被他抱怨个不住,自己却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辟邪与黎灿二人此时就连饮食都觉得力不从心,要说气势,已是溃不成军,任凭那汉子走远,只是忙不迭地撕开狐狸的腿肉望嘴里胡塞,一边面面相觑以眼神不住暗示同伴戒备那汉子的行迹,自己却硬是赖在地上决不肯起身的。
黎灿嘴中塞满吃食,口齿不清地笑道:“我真是被糊了心,跟你来做牛做马。”
辟邪只有暇朝他摆摆手,连话也不舍得说。
未及吃得三分饱,那汉子便牵着三匹骏骑回来,随便在桩上栓了,从河里舀了一瓢水,全不顾两人还在火边烤着靴子,直截了当泼灭了火,接着麻利收拾了帐篷里的兽皮堆在马背上,招呼两人道:“你们还打算赖在这里多久?今晚要赶到白原河呢!”
“是、是。”辟邪忙不迭答应,慢吞吞地套上靴子。
黎灿却抢先将狐狸的残骸和酒壶揣了,这才蹬上靴子,跌跌撞撞过去,拣了一匹看来性子稳当的马翻身而上。那汉子几乎是吆喝着奴隶般的神气十足,跳上马背,喝道:“两个懒蛋!走得慢了,耽误了事,看你们怎么交代!走啦!”
他马鞭一响,抢先跃出,辟邪和黎灿上次受人如此呼喝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一时哭笑不得,只得紧追。这般疾行并不比雪山攀登轻松多少,那汉子不知疲倦般策马在前疾驰,辟邪黎灿二人稍有落后便被他不停埋怨。等地势缓处的一段狂奔过去,便是徒步牵着马翻越山岭,看到辟邪与黎灿一幅东倒西歪的狼狈模样,那汉子更是不屑地冷嘲热讽。偏偏一个黎灿天生脸皮厚,譬若清风拂体,置若罔闻;而辟邪却因闻得新鲜匈奴辞句,听得煞是高兴,因频频领悟不时微笑颔首。
“你们两个闷葫芦,定是被山神要去了舌头。”那汉子却不气馁,转而嘲笑两人的寡语,将挖苦人的话说得花样百出,新意无穷,直到能再骑上马狂奔,才算怕凉风呛了嗓子,稍作休憩。
这耳根清净的一瞬,只能听见风中单调的马蹄声,两人已不知这一程已行了多远,还要再行多久,只剩疲惫苦痛单调地折磨着身躯,就连那汉子在水源边让马稍稍歇脚的时候,都不敢坐下久歇,只怕之后再无起身爬上马的勇气。
向正北方向又翻过两座缓坡,眼前忽然平川千里,自山坡向下俯瞰,一条蜿蜒的长河在西方盘踞在无尽的芳草间。
“那就是白原河了。”那汉子的鞭子在夕阳里向斑斓的长河挥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