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舒幼睁大了眼睛,惊声道:“这是殷棋俞?!”
实在不是她不相信,而是眼前的人和她记忆中的殷棋俞差别太大。
白发苍苍的人抬起头看向前方的殷牧淮,他的眼睛已经被挖掉了,只留下黑漆漆的两个黑洞,他看着殷牧淮的方向,似乎还能看到漆黑世界中的一处留白。
虽是皮包骨,从他脸颊的轮廓来看这其实是个不过三十硬朗的男子,并不像第一眼看的垂垂老人。
殷牧淮怔怔的看着殷棋俞,缓了良久,才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到了殷棋俞面前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外面那个是谁。”
他的声音非常轻,却好像用了全部的力气。
“我曾以为殷牧淮这个名字是世上最美好的名字。”殷棋俞空空的眼眶看着殷牧淮,脸上露出了一抹嘲笑的笑意,不知道是在嘲笑别人还在嘲笑自己:“到头来,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妄想。”
殷牧淮咬紧了牙关,连眼里都露出了几份狰狞。
“我不知道外面那些画上,那在我眼里美到窒息的女子,她眼里的温柔,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我幻想出来的。”殷棋俞笑到全身颤抖,铁链都随着他颤动了起来。
是了。
整个故事里,和殷牧淮一起消失的是那个南昭的女子,到后来,那女子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是如何相恋的?
美人昏倒都会浇盆凉水加以报复的殷棋俞,到底是怎么才会爱上南昭的女人,她可是皇帝心腹的女儿!
殷棋俞,从一开始就中蛊了。
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殷棋俞,别扯些有的没的。”殷牧淮连爹都不愿意叫了,只死死的盯着殷棋俞道:“你去南昭平阳侯府,偷了什么?!”
“我不知道。”殷棋俞脸上露出了几分苦涩,道:“回来之后我就忘了要交给谁,就收起来了,几年之后我喝醉酒和我的老友清虚提了一嘴,没想到倒被他留了意。”
“清虚?”黎洵摸着下巴眯着眼道:“清虚道人?”
“你理解错你的任务了,我把玉佩放在阿淮身上,清虚让你偷的是阿淮。”殷棋俞道。
黎洵震惊的看向殷牧淮:“八师弟?”
“谁是你八师弟!”殷牧淮压着怒火道:“我才不会走,四方会是我的!”
秦舒幼挑了挑眉:“嗯?”
殷牧淮死死的盯着殷棋俞,竟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他只觉得鼻头酸涩,全身颤抖,不知道是笑的还是恨的。
“一个殷棋俞看不见我,一个殷棋俞以为我死了……”殷牧淮笑的没气了,才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笑着看着殷棋俞道:“人是不存在的,名字是骗局来的,你满意了吗?爹……你们满意了吗!”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殷棋俞瞪着他空空的眼眶,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殷牧淮一抹脸,转身离开,他走的决绝,衣袂甩到殷棋俞的脸上,竟让这个原本硬朗的男子泪流满面。
他咬着嘴唇,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他眼眶中流出的泪掺着血,却紧紧得盯着前方殷牧淮的身影,好像他看的见一般。
他眼中的空白从小小的一团缓缓抽高,从摇摇晃晃的小小一团变成了腰杆笔直的男子汉,殷棋俞干裂的嘴巴扯出了笑。
我想起来了,阿淮长高了。
他真的长高了。
但是啊,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