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易厌雨忙完搬家事宜,零零总总的家具完全搬进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夜凉如水,大城市从不缺灯火通明的夜。人工制造的霓虹星空在落地窗上,投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易厌雨只觉得精疲力竭,今天早上才回国的她就被老爸叫到公司去签合约——现在的她已经是易星娱乐的一名签约艺人了,并给她分配了一名金牌经纪人和一名助理。然后老爸毫不留情地命令她把家里的东西搬出去,并给她安排好了房子。
于是,整个下午加晚上,连晚饭都没吃上,她都忙着吩咐搬家公司的人——
“轻点儿诶嘿,这是我的陈年老窖!”
“哎呦喂,会不会搬哪,不会搬,边儿去,别把我酒碰碎了!”
“把酒柜挪左边点儿,诶诶过了过了,对,对,就这儿。”
等搬家公司的人走了,她总算可以躺在沙发上稍微喘息片刻。不过片刻,她又听见门铃响了。易厌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最好不是搬家公司落了东西,不然她就给差评了。
结果打开门是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穿着墨绿格子棉质家居服的女人。易厌雨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方:身材高挑纤瘦,乌黑的长发服服帖帖地披在身后。看不清脸,只依稀看得见白皙的皮肤和高挺的鼻梁。
“有何贵干啊?”易厌雨决定对美女友好一点。
当聊容与被人无端端扰了清梦,从每日例行的午睡中皱着眉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按理来说,公寓的隔音是很好的,但是也架不住人吵。
她推开门,探了小半个头出去,发现是新来的邻居在搬家。聊容与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结果她下午练书法的时候也被打扰;做晚饭的时候也被打扰;撸自家亲亲猫咪看电视的时候也被打扰;晚上画国画的时候也被打扰。
她忍了一天,但十点半上床,十一点还没睡着的她终于忍无可忍了。于是她趿拉着拖鞋,出门前想了想,戴上了柜子里的墨镜和口罩。
聊容与看见自己的新邻居是一个比自己年纪小上几岁的小妹妹时,心里的怒气也少了几分。
纵然聊容与混迹娱乐圈那么多年,看见易厌雨的时候也不由得一怔。易厌雨的面相太容易使人惊艳:红色的大波浪随意地披散着,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鼻梁高高挺挺的,薄薄的嘴唇泛着胭脂红。锐利的下颔角和硬气的剑眉给她阴柔的面庞带去了几分锐利之感,恰到好处的杂糅在一起。让人想起了古希腊里对美人的定义:兼具男性与女性之美。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聊容与心平气和地问道,她是一个极度的颜控,对于好看的人,她一般很难发脾气。只是她的眼光也挑剔,合她眼缘的人本身也少之又少。
易厌雨瞥了一眼腕表:“十一点啊。”
“是十一点二十二分。”
易厌雨撇了嘴角:“你知道还问我,你找茬的吧?”
聊容与皱了皱秀气的眉:“我是你的邻居,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二分,请你安静一点,有人要睡觉的。”
易厌雨毫不客气地大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你睡觉戴口罩、墨镜啊,你是睡觉还是打地道战啊?当自己大明星呢?”
聊容与七岁出道,扮演了一位亡国的小公主,一张泪汪汪的包子脸不禁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也让诸多导演眼前一亮。从此以后,如雪花一样的广告和通告便向她飞来,她后来又陆陆续续客串了几部电视剧。
不过真正奠定她的国民基础的是她在十四岁的时候,出演了一部家庭情景喜剧。在其中她饰演一个娇蛮、任性但是最终成长为一名坚强、懂事的小女儿,从此她便收获了“国民闺女”的称号。每个人都可以这么说:“我是看着聊容与的剧长大的。”
十七岁时,聊容与又主演了一部古装玄幻剧——同时那也是当时第一部该题材的电视剧。在里面她饰演一名心怀天下、侠骨柔情的江湖女侠形象,既不依附男主,又不局限自身在情情爱爱上。凭借着在演技方面的天赋异禀、题材的新奇以及人设的讨喜,聊容与很快又红遍了大江南北。至此,她成功地撕掉了“童星”、“国民闺女”的标签,以灵动、清冷的少女形象成功转型。
但年少成名并没有让聊容与迷失自我,她选择了一心向学,以专业、文化双第一的身份考进了首都戏剧学院,并在当红巅峰的时候推掉了所有通告——在整整大学四年期间,她没有接任何戏。
但是当市场好像已经遗忘聊容与的时候,她又在大学毕业一年后凭借一部电影《生》斩获了金棕榈奖最佳女主角。并在往后三年之内,再度斩获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和金马奖最佳女主角。
至此,聊容与便成为了娱乐圈的一个神话——史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后。
而现在,有一个人昂着下巴对她说:“当自己大明星呢?”聊容与觉得真是今年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易厌雨看见眼前人戴着个墨镜阴森森地盯着她,也不说话,心里不禁有些发麻。她是有些怕神神鬼鬼的事情的,现在她都快怀疑这个“邻居”的真实性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决定赶快打发掉她:
“行了行了,你没看见搬家的人都走了吗?回去睡觉吧你。”
易厌雨脸上仍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心里却在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然后她看见对面那人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开门、进房。
易厌雨夸张地松了口气,一边关门一边嘴里嘀咕:“还好不是鬼,吓死老娘了。”
刚一关上门,手机铃声便响了,吓得易厌雨猛地跳了起来。她连忙拿起手机,看了眼备注,按下接听之后便怒气冲冲地开骂:
“沈沁大半夜地打电话是想吓死我吗!”
“哎呀,易大小姐消消气,这不是知道你今天回国,给你办接风宴了吗?”
“办什么接风宴,我快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