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为师讲给你听。”话音未落,两位老者腾飞而起,坐下冰层之中,显现出数颗少女的头颅。冰峰高处,严寒无比,少女头颅栩栩如生冰藏在冰晶之内。两位老者每日练功,都是吸允少女头颅的“精炁”,行功运“炁”逆练金刚大法。
莫少侠见此,一时惊恐的缓不过神来。两位老者并不觉得自责忏悔,依旧侃侃而谈:
“这是本门秘练修行的法门,你既入我门,就是我门中人,不可外传。为师因为另有要事,不便擅离此地,需要你每月抓来七个童女用来练功,到时为师自会教你上乘武学。血刃仇人指日可待。”
莫少侠心里七上八下,心想:这等邪教功法,怎会是我莫家要学的武功?伤天害理残害女童,必遭天谴;如若一口回绝,自己身处险境,必遭杀身之祸;就这样放弃大好机会,自己的深仇大恨何时能报?几个女童性命和自己杀父之仇相比孰轻孰重?此地金国境内,并不是我大宋地界,金国女童性命我为何要如此看重?莫少侠瞬间在脑海里权衡利弊得失,心里一横:无毒不丈夫,只要能报家仇,要几个女童性命又算什么?想到此,忙对两位老者说道:
“师父有命,别说是几个女娃,就是让弟子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好徒儿!现在为师叫你一些飞升之术,也好让你上下冰峰便利。”一位黑衣老者说完,站起身,轻舒双臂,抱元守一,双脚一跺,身形冲天飞去,然后双臂平伸,如大鹏展翅般徐徐落地。莫少侠已经是圣手门的高手,轻功自是当世江湖中罕有,很快就掌握了法门,在冰峰之上几个起落,已经娴熟。
“徒儿,我们师兄弟是苯兀教左右护法,我是伏虎尊者,这位是屠龙尊者,你在江湖之上不能报出我等尊号,苯兀教的功法也要严守不可外传,若有违反,为师只好清理门户。”
伏虎尊者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为师叫你的功法同时,已将‘炁穴灵符’置于你体内,每日来师父处练功方能消解,如若迟延,必会危及性命。此为重要,切记,切记。”
莫少侠此时才恍然大悟,这两位黑衣老者思维缜密,唯恐自己表面应酬后脱身逃走,故而在自己身体内留下杀手,以便牵制自己为其卖命。事已至此,暂且周旋,一但武功学成,再谋脱身之法也不迟,想到此处,连忙跪下言道:
“师父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弟子一定谨记师父教诲,追随师父左右,绝无二志。”
“如此甚好,快去快回。”
莫少侠连日寻猎金国女童,也有六、七个了,黄龙府的百姓人心惶惶,举国上下笼罩在恐惧气氛之中。
今日莫少侠看到夜行衣之人身形似乎熟悉,猛然想起,极像香菱,也是好奇,尾随而至,没有想到真是香菱来见康王,异国他乡与康王相见,也是激动非常,连忙收剑入鞘。
莫少侠与康王小时候一直在宫中结伴玩耍,十分要好。莫老英雄是金翎一品护卫,经常随伺皇帝左右,是皇上的亲信,两家的小孩年龄相近,自然皇上喜欢莫少侠陪伴皇子读书习武;莫老英雄也是期望自己的儿子能与皇亲交往,也好为今后仕途有所帮助。所以莫少侠与康王交好,也是情理中事。
莫少侠见到是康王,连忙跪拜:
“康王在上,小臣莫英华叩见。”
“快请起,此处身陷敌营,不比往日,不必拘泥礼节,快说说你怎么寻我到此?”康王说道。
莫少侠站起身,看到香菱满脸羞怯的样子,心想香菱必是将康王误当成布少帮主了,赶紧给康王介绍说:
“殿下,这是柔福帝姬,你的亲妹妹。”
香菱对着康王轻声说了声“皇兄好”,行了礼。
康王仔细的打量着香菱,心里无尽的感慨。自幼就听说有个亲妹妹在战乱中失散,想不到今天在敌营中相见,国恨家仇竟然如今不能报,我大宋羸弱,不知今生今世还能不能看到大宋战胜金国的一天?
香菱看到康王自然想念布少帮主,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香菱来到黄龙府时,接连几天查找布少帮主,始终杳无音信。
一日闲坐酒楼喝闷酒,听见楼下人声嘈杂,不一会儿,上来几个人,领头的是个瘦小枯干之人,鼠目贼眼,脸色青黑。
此人坐在香菱对面,叫店小二上了酒菜,和同来之人吆五喝六的划起拳来。几杯酒下肚,此人站起身,斜眼看着香菱说道:“这般漂亮的姑娘,竟然还敢在酒楼喝酒,难道不怕被人抢了去?”
香菱只为寻找布施仁,哪里有心情理会这个无厘头之人,转过头去,观望窗外。
“小姑娘胆子不小,近来丢失少女甚多,你难道不怕?”说着,一只手搭在香菱肩头。
香菱肩头一缩,接着一弹,将来人震退一步。来人一惊,想不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身怀武功。陪同喝酒的几人见状,也呼喇喇的站起,挡住香菱去路。
那个瘦小枯干之人说道:“看你就像个宋人,来此何干?是不是大宋的细作?”
香菱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也不想多纠缠,拍桌而起,桌上筒里的几十支筷子被震起凌空,香菱单臂一挥,几十支筷子犹如暗器,带着破空之声射向挡住自己的几人。“噗噗”几声,来人连连被击中,倒在地上,痛得鬼哭狼嚎。只有瘦小枯干之人手臂连挥,竟然将筷子抓住十几支。
“没有想到,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身怀绝技,我‘闪电手’唐隼不杀无名之人,请姑娘报上名号。”边说边按住腰身暗器皮囊戒备。
来人是四川唐门的暗器名家“唐隼”。唐门三杰:唐瑄、唐隼、唐飞,江湖中人称“千手观音”、“闪电手”、“罗刹星”,暗器功夫在武林中名头很响。唐隼的姐姐“千手观音”唐瑄、弟弟“罗刹星”唐飞,均莫名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首,为此唐隼出川来到金国查访,投靠在燕云双雄门下。
香菱初出茅庐,哪里知道这“闪电手”唐隼的来历?心里只是想尽快脱身,也不搭话,一招玄明掌法中的“蕴阳式”,呼的一声,内力尽吐,印向唐隼胸前。
闪电手唐隼被香菱掌风震得连退数步,不由得火气,双手探入腰间皮囊,闪电般的抓出精钢打制的飞刀,双手飞扬,几道弧光频闪,激射向香菱面门。
香菱正欲躲闪,恰在此时,斜刺里飞来一团剑光,“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只见几十柄飞刀被剑光击落在地下。倏然剑光收敛,在香菱身前站立一人,香菱一见,欢喜非常,来人正是莫英华少侠。
唐隼手指莫英华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是…你是什么人?胆敢插手大爷…爷的事?”
莫英华收剑入鞘朗声道:“光天化日之下,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丢不丢人!你们这等下作之人,不配询问我的名讳。”
唐隼正要发火,楼下跑上来一个金兵,拉住唐飞说道:“唐大侠且慢,燕云双雄找你有急事,还不快去?”
唐隼闻言,忿忿的说道:“算你小子走运,今天大爷有公务在身,改日定当寻你讨教。”说完带着相互搀扶的几个同伙离去。
香菱正要询问莫英华,却听得街上一阵喧哗,莫英华和香菱一同探身窗外观望,见是皇上狩猎归来路经此地的仪仗队伍。
队列中跟随皇上马后的一个少年,头戴方巾,鬓插一朵红彤彤的绢花,白皙脸庞,剑眉倒竖,一双眼睛英气夺人,高鼻梁,宽肩膀,胯下骑着一匹白马,身着墨黑丝绣长袍,外罩短襟大红小袄,足蹬皂底青靴。香菱揉了揉眼睛,的确没有看错,正是自己的郎君布施仁。
香菱正欲飞身楼下,被莫英华拦住。莫英华示意香菱不要声张。香菱也想到此举极为不妥:皇上狩猎队伍戒备森严,即便能和布少帮主见面,万一坏了布少帮主营救康王的大事,那如何是好?
香菱和莫少侠匆匆走下酒楼,尾随皇上仪仗队伍而去,确认了布少帮主随皇上走进皇宫后才返回酒楼。
两人相互叙述了因何来黄龙府的经历,香菱得知太后母亲十分惦念自己,也觉有些后悔出宫之前没有向韦太后辞行。
莫英华对香菱说道:
“此地是金国京都险地,万一被金兵发觉你是大宋柔福帝姬,将是如何是好?你尽管回去,寻找布少侠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刚才随金国皇上仪仗路过之人,未必是布少侠,我看好像是康王。”
香菱不语,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对答道:
“莫少侠不必为我担忧,你既已找到我,也就完成一半使命。剩下一半的任务是帮助布少帮主营救康王,你尽快去办。你暂且不要管我,我自会回去。”说完和莫少侠辞别,回到住处等待天黑。
莫少侠知道香菱的脾气,既然如此说好,也不好再深劝,只能由香菱自便了。
香菱终于盼到天黑,换上夜行衣潜入皇宫查看。
连访几日,香菱才查看到布少帮主出入的庭院,当时人多不便相见,所以今晚乘夜深人静之时赶来相会,本想给布少帮主个惊喜,所以蹑手蹑脚走进,未曾想到错把皇兄当成自己的情郎了,羞惭之间又添思念,情何以堪?
莫少侠见康王和香菱都在发愣,连忙说道:
“殿下、帝姬!此处不宜久留,如若被金兵发现,必会带来麻烦,我和帝姬先暂回客栈躲避,他日和康王一起逃出金国不迟。”
“莫兄考虑甚是周全,他日叙旧不迟,你等赶快离去!”康王边说边摸着衣袖中的兵符,心里害怕裕甄皇后返回。
房中一切,布少侠都看在眼里。本该进房中与众人相见,可是转念一想又止住身形。香菱有莫少侠在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相见,香菱必是不肯离去,营救康王大事必会被香菱拖累。康王所在庭院戒备并不森严,这般相见总是觉得太过容易,莫不是金国皇上布下的陷阱?布少侠想到此处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边布少帮主在权衡左右,那边香菱和莫少侠已经走出房门,双双施展轻功消失在夜幕之中。
布少侠翻身回到房顶,见到阿虎坐在房脊上警戒周围,十分感激,拍了一下阿虎,人和虎两道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风呼呼从布少侠耳畔掠过,不一会功夫已经飞奔到城外,遥遥看见远处有打斗身影,一人一虎斜刺飞升到一座土丘之上,驻足观看。
打斗身影中依稀可辨是三人围攻一个,看其身形步法,是三男围攻一个女子。
女子身穿青色夜行衣,正是刚才在皇宫吊悬身形手指戳窗之人。听呼吸,三人喘息急促,内力不支,女子气息悠长,内功远在三人之上。
只见一个瘦高男子扑身向前,一招“谭腿神功”,巨大内力从铲出的弹腿迸出,横扫女子。布少侠猜到:这必是“燕云双雄”中的马金石。布少侠对“燕云双雄”和胖和尚的招式过目不忘,一见弹腿招式就知道是谁。与此同时,另一个男子一招“绵剑掌法”中的“拖剑式”,一缕无影剑气削向女子,此人定是“燕云双雄”中的马金铜。这“燕云双雄”临阵齐上,一个攻打女子下盘,一个攻其上盘,可谓令敌手防不胜防。
只见女子身形旋起,左脚倒踢马金石,右脚斜飞踢向马金铜,只听“啪”的一声,“燕云双雄”应声倒地。另一个身形胖大的人腾空而起,恶狠狠的挥掌拍向身体悬空的女子,堪堪手掌拍到女子头顶,忽然单掌飘忽幻化成无数掌影,布少侠一眼便知这是胖大和尚“步虚长老”无疑。女子见掌影飘忽,也不硬接,双掌黏住胖大和尚的“大悲手”中的“劈山斧”式的手掌,身体后躬,一招“倒踢连环腿”,如同击鼓木锤般连击胖大和尚的脑壳,虽然几人离布少侠较远,可是仍然可闻“咚咚”连响之声。胖大和尚连遭重击,站立不住,跌倒在地。女子也不赶尽杀绝,纵身飞跃,没入夜幕之中。布少侠见此,也不怠慢,一拍阿虎,施展轻功追去。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夜行女子来到玉柱峰下。此时恰逢皓月当空,月光之下,白雪映照之中,玉柱峰晶莹剔透,闪闪银光,十分抢眼。
女子伫立峰下,纵身飞跃,行将半山腰,又一个躬身后翻,借双掌拍冰壁之力,飞上峰顶。
布少侠和阿虎来到峰下,也不急于上峰,仰头观看。这玉柱峰晶莹剔透,又加上布少侠目力极好,透过冰晶,看到女子站在峰顶的冰面之上,女子对面有两个老者席地打坐,隐约可见宽大的衣襟之下的冰层之中有数个少女的头颅,面目栩栩如生,如同睡梦一般。站在女子和两个老者之间有一个男子,横挡住女子的去路。此男子面带黑巾,看不清面目。
只听女子说道:
“敢问二位前辈,近日城中失踪少女,可曾是在二位手上?”
带面罩男子应道:
“我师父在闭关修炼,你擅闯玉柱峰已是死罪,念你是个女子,赶快离开,不然会有性命之虞。”
“口气不小,你既然这等说辞,想必是承认失踪少女是你等所为了?”
“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既然如此,本姑奶奶倒要为民除害了。”女子言未了,身形已骤起,人随声落,一柄柳叶刀已经劈向男子头顶。
那男子也不惊慌,舒展双手,夜色之下,十指暴涨,白骨嶙嶙,不闪不避,迎向女子的柳叶单刀。单刀与十指相交,火花飞溅,女子被震退数步,气血翻腾,接连运功行气,方才止住口吐鲜血。男子并不给女子喘息之际,欺前翻掌击向女子胸口;女子见状连忙横刀护胸,哪知这是男子掌法的虚招,只见男子变掌为爪,十指白骨如钩,抓住柳叶刀身,就势一拉,左掌随后击出,力道千钧,重重的打在女子胸口上。男子掌劲巨大,将女子击打得腾空飞起,直跌峰下。
布少侠看到此情景,也来不及多想,纵身飞起,在半空中将女子接在怀中,脚尖轻点冰壁,借势倒纵出去数十丈远。
那男子赶到崖壁边,唯恐留下活口,连挥数掌,击向女子落崖之处。只见十指白骨内力迸出,将附在冰壁之上的冰凌、冰笋震的粉碎。布少侠也不与之交手,此时敌友未判,尚且怀中女子受伤不轻,还是先走为上,救治姑娘为好。
注释:宋时流行男人鬓插小花。康王鬓角插花是为彰显自己是大宋国人,表达爱国思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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