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码头上的一个仓库中,李维双和雪里红正在偷煤,他俩弯着腰正在一个煤堆边悄悄地向篮中扒煤,突然,两人的屁股就被身后的一帮当兵的人用枪口顶住:“好小子,大白天的还反了你们,竟敢到老子的地盘上来偷盗。”
李维双和雪里红直起身回头一望顿时吓呆了:“长官,我们……”
“余营长,他们两个还不都是男的,原来还有一个女妞。”这时,有人惊讶地对一个粗矮的麻脸胖子道。
被称作余营长的人听了,赶紧以手捏住雪里红的下巴看了看,然后就猛地一挥手狠狠地地道:“走,把他们俩都给我带的我的营部去。”
到了余营长的营部,余营长先吩咐人打来了洗脸水帮李维双和雪里红洗过脸,然后就带到他的办公室问询道:“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毛贼?说?从实说来?”
“我俩不是毛贼。”余营长的问话落音后还不待李维双张口,雪里红就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愤怒地回答道。
余营长看一下雪里红,就立即换出一副嬉皮笑脸的口吻唏嘘道:“啊哈,刚才没看出来哈,现在看看还是一个挺漂亮的小妞啊!啊,那你说,不是毛贼,你们来偷煤做什么?那东西黑不溜秋的又值不了什么钱。”
雪里红:“我们已经饿得两天没吃饭了,就想扒点煤换钱买点东西吃的。”
余营长听后稍作思忖,就转对李维双问道:“你说,她说的是实话吗?”
李维双:“是实话!”
余营长:“那你们是哪里人?”
李维双:“我俩都是从胶南来的!”
余营长:“那……你们到天津卫来干嘛的呢?”
李维双:“我们是来天津卫码头打工的,可工头嫌我们年龄还小,都不要我们,我们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想去扒点煤换口饭吃的。”
余营长听后沉默。他又斜着眼睛对雪里红打量有顷,才又对李维双问道:“那你们叫什么名字,又都是从哪里来的?”
李维双听后就如实回答:“长官,我叫李维双,她叫雪里红,我们都是从山东济南府来的。”
余营长眼睛一瞪:“胡说,你刚说你们是从胶南来的,怎么现在又改成从济南府来的呢?嗯?”
李维双瞅一眼凶神恶煞的余营长,平静地解释道:“长官,你听我慢慢地给你说清楚。我们俩都是胶南卞家沟人,小时候,我们两人的家中都很穷,吃不饱饭,有一年的秋天,济南府来了个杂技团到我们那儿演杂技,走的时候他们要收学徒,我们两家的父母一合计,为了让我们能有饭吃,有衣穿,就送我们俩到那个杂技团当学徒耍杂技了。谁知那杂技团的老板当时对我们的父母说得倒挺好听的,可我们俩跟他们到了济南府后,每天不光同样吃不饱肚子,而且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还得挨那老板的皮鞭……就这样,我们终于在无法再忍受的情况下,就找了个机会逃出来了。因为我们两家父母当时都收了那个杂技团老板的定金,所以,当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后,就都不敢回家。,于是就只好在外四处漂泊,过起了讨饭的生活,这样几年后,我们才来到你们天津卫的。”
余营长听后眨巴几下眼睛:“你……说完了吗?”
李维双:“说完了,长官,你现在可以放我们回去了吗?”
余营长嘿嘿一笑:“笑话!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来人,把他们俩送到土牢里先给我看起来。”
李维双和雪里红一听傻了……
夜幕中,雪里红被带进了余营长的办公室。
余营长瞅瞅雪里红,又示意勤务兵离去后才慢腾腾地道:“雪里红,你先坐吧。”
雪里红心中害怕,就没敢坐。
余营长见对方不坐,就边解上衣的纽扣边道:“雪里红,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老子还叫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雪里红摇摇头,表示木然不知……
余营长望着雪里红的俊俏脸蛋,发出了狰狞的笑声。
那夜,雪里红再未回土牢……
翌日一早,余营长就带着雪里红来到了看押李维双的土牢门前,他亲自给李维双打开牢门,就哈哈大笑道:“哈哈,李维双,你出来吧,谢谢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好女人,雪里红从此就是我余麻子的二姨太了。至于你嘛,现在有两条路供你选择,一条路是给你路费让你回家;第二条路嘛,你就不要回去了,干脆就留在我的身边给我做个副官吧,小伙子,好好地跟着我干,往后保证叫你吃香喝辣的,绝不用再去为吃饱肚子的问题四处发愁。”
李维双对这突然而至的消息一下子惊呆了。他望望余营长,又把目光定在了雪里红的身上老半天都无言以对……
许久后,还是雪里红望着李维双喃喃地道:“维双哥,这年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别多想了,就答应余营长的第二个条件吧。”
“那……好吧!”
又是许久后,李维双终于才艰难儿又痛苦地回答道。
李维双的住处,雪里红望着呆若木鸡的李维双用手爱恨交加地使劲一推:“维双,你怎么成哑巴了,不说话了呢?”
李维双喃喃:“我刚才是在想我们俩过去的那些往事了。过去,我们虽然贫穷,吃了上顿愁下顿,但你在我心中却依然是那么的完美无暇,可是……”
雪里红听后眼睛就有泪花闪烁:“维双,你不用再可是了,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一直躲着和我见面的原因,因为是我当年的一个突然决定击碎了你所有的梦,是啊,当时,作为花季中的少男少女,红色银色的梦啊,你的心中是有一个七彩梦幻不假,可是那个七彩梦在我的心中同样也有啊!维双,你也不想想,也不去认真地好好想想,当时,我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成了余麻子的老婆,还成为他的一个小老婆、二姨太的呢?你认为我是心甘情愿的吗?可是我不同意又能行吗?如果我当年在那个寒冬的深夜中要是不同意的话,那你也早就活不到现在了。第二天一早,你的头就会被他们砍下来拿去喂它们所豢养的狼狗了。维双啊维双,其实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地去考虑考虑呢?”
李维双听得懵怔了……
李维双以一双痴痴地眸子望着雪里红……
李维双突然将雪里红拥进怀中,许久后,才激动而悔悟地喃喃道:“小红,这么多年以来是我一直都在误解你了,小红,我对不起你,你惩罚我吧,你狠狠地惩罚我吧。”
雪里红把脸紧紧地贴在李维双的胸脯上,又以一双软绵绵的胳膊紧紧地箍住了李维双的腰身。听到李维双的忏悔后也更加动情地道:“维双,其实,当年早在那个风雪天里你背着我赶路的时候,我的心就给你了……可是维双啊,事情既然弄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我们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
李维双叹息:“是啊,又该怎么办呢?我一回来就听说三姨太赛金花被砍头的事儿了。”
雪里红望望李维双:“赛金花的事情都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子雪千霜的无能所造成的。可是维双,你不是我那不争气的死鬼侄子,你在我心中是个顶天立地、行侠仗义的男子汉,我们俩的事儿决不能再重蹈赛金花他们的覆辙,我们要早打主意,有个对策才行。”
李维双:“是的小红,既然在你的心里还一直都在珍藏着我,我们决不能再坐以待毙,再等着那余麻子来砍我们两个的人头。我们是要有个充分的准备,有个充分的对策才行的。这样吧,小红……”然后李维双就趴在雪里红的耳朵上耳语起来。
雪里红听后依旧把握不足:“维双,那样行吗?”
李维双点点头,胸有成竹:“没问题,小红,你等我的通知。”
雪里红点头。然后两个人就又激情难抑地倒在了一起……
石山寨日
山神庙大门外,化了妆的胡为一手端着个木钵,一手拄着拐棍从远处缓慢地走了过来……
到了山神庙大门口后,胡为将手中的拐棍朝咯吱窝里一夹,然后就抽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敲门。
门开了,孙二喜持枪堵在了胡为的面前:“请问你从哪里来的,到我们这儿来找谁的呢?”
胡为眯缝着眼睛稍作思忖,就对孙二喜撒谎道:“施主,我是云方庵那边过来化缘的。请你行个方便。”
孙二喜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胡为:“化缘,你找错了地方了,去、去、去……”说过就要关庙门。
胡为使劲地将孙二喜要关的庙门挤开了一条缝:“施主,你行个方便,叫你们家白施主出来说话?”
孙二喜听后一愣:“找我们家白施主?你认识我们家的白施主吗?”
胡为稍作思忖,就轻轻地摇摇头:“啊,不认识,我只是听说过白施主的善行。”
孙二喜听后心中有底了,就又冷冷地道:“不认识,不认识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嗯?我们家白施主就是你这样的乞丐能随便见的吗?嗯?快滚!”说过就再次使劲去关庙门。
胡为一看急了,就扔下拐棍用力去边推庙门边大声嚷嚷道:“我找你们家白施主出来说话,我有话要和她说……”
“二喜,是谁在大门外嚷嚷着要见我的?嗯?”
庙门内,白月霞突然出现在孙二喜的跟前,以手拍了拍孙二喜的肩膀笑吟吟地问他道。
孙二喜:“大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化缘的老乞丐,一大早就跑到庙门外嚷嚷着非要见你不可。”
白月霞听后稍作思忖,就又笑着对孙二喜道:“二喜,你把门打开,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没有规矩,这么没有礼貌。”
“是!大姐!”孙二喜答应着就“嘎吱”一声打开了庙门。
出现在白月霞面前的胡为让白月霞一下子惊呆了……
“我以为是谁呢?一大早地赶到这里来的怎么会是你?”许久后,白月霞才望着胡为倍觉惊讶地喃喃道。
胡为:“白施主,最近我们云方庵里受了饥荒,不得已,我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不得不跑到你这里来化缘……”
白月霞迟疑一下便不冷不热地道:“那……你进来说话吧。”
然后就兀自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胡为瞪一眼孙二喜后,就随着白月霞朝她住处的方向走去。
天津卫南郊驻军军营日
训练场上,张日旺领着他的警卫排刚训练结束正在往回走的时候,四姨太云菌的侍女突然走过来对他小声道:“张排长,我们家云菌姐请你到她那儿去一趟。”
张日旺打住脚步,望着侍女愣怔一下,然后就淡漠地问:“你们家云菌姐……就是师座的四姨太吗?”
侍女:“啊……是的,张排长。”
张日旺困惑:“你们……师座的四姨太……她找我做什么?”
侍女:“张排长,这个我哪里知道?你去了后不就自然会知道了吗?
张日旺稍作思忖,就摇头道:“不,我不去,‘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家四姨太是师座的爱鸟和掌上明珠,我去她那里,万一被余师座遇到了,到时我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的。丫头,请你转告你们四姨太,那个浑水,我张日旺可没有那个胆子去淌,所以我不去。”说过转身要走。
侍女见状急了,就一把拽住张日旺道:“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呢?怎么就这样贪生怕死呢?”
张日旺:“丫头,你说清楚了,谁说我张日旺贪生怕死的,我只是不愿意去落得个逮不住黄鼠狼反惹一身骚的下场罢了。”
侍女:“谁说你逮不住黄鼠狼的……”
张日旺:“丫头,你别说了,反正我不去。”
“看你个熊包样!”侍女气愤地骂一声转身就走。
张日旺一下子被激怒:“站住!你说谁是熊包?”
侍女打住脚步转回身,怒视着张日旺:“说你说你就是说你的,熊包样!哼!”
张日旺听了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之状溢于言表:“好了好了,丫头,我好男不和女斗,我不再和你计较什么熊包不熊包的了。丫头,请你告诉我,你们四姨太云菌她找我到底有何吩咐?”
侍女眨着眼睛想了想:“嗯……好像是叫你去帮你们余师长去办一件大事情,是一件非常重要,非常非常保密的大事情呢!”
张日旺:“啊,原来是去为师座办事啊!丫头,你怎么不早说呢?好好,我去,我去。”说罢就跟着侍女迈开了脚步。
侍女埋下头红着脸得意地偷笑……
石山寨日
山神庙内的白月霞的住处,白月霞和胡为的谈话还在继续……
白月霞不冷不热地道:“胡大当家的,不是我执意不肯收留你,实在是我山寨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个大和尚。”
胡为的脸色铁青:“月霞,不管怎么说,好赖我也是你的亲姐夫,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你也不会不见死不救吧?”
白月霞:“得了吧,胡大当家的,这话你说的也就太不应该了,俗话说凡事都还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要是看你是我姐夫的面子嘛,那我首先就得看我那被你杀害了的姐夫面子了,要是看在我那被你给杀害了的那个姐夫面子的话,那我今天要和你谈的也就不是肯不肯收留你的问题了,而是得谈取不取你性命的问题了。话到此处再说回来,正因为我是看我姐的面子,我才不肯收留你让你再呆在我的山寨中的。”
胡为赖着不走,又厚着脸皮问:“为什么?月霞,为什么?”
白月霞讥笑:“为的是让你能弃恶从良,让我姐也好跟着你过两天属于人的正常生活啊!胡大当家的,难道你小妹的这种良苦用心你还不明白吗?”
胡为窘迫地沉默了……
这时,白月霞深深地叹口气,又真诚地劝说道:“胡大当家的,不是我说你,你已当了十多年的土匪了,你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当土匪,让人指着你后脊梁骨唾骂你遗臭万年吧?”
胡为:“我已过惯了当土匪那种衣食无忧又霸道无惧的生活,要是让我不再当土匪,那我又能干什么呢?从良,一个作恶多端、罪盈满贯的土匪头子要从良,又能到那里去找个藏身之地去从良呢?即使能找到个从良的藏身之处,等以后我的那些仇人们一旦找了过来,我又拿什么本钱去和他们赌命呢?难啊,真的是难得我思忖再三,只能一条土匪道上走到头那。”
白月霞冷笑:“胡大当家的,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这个山寨也就更不能收留你了。”
胡为:“为什么?”
白月霞:“因为我的山寨是个洗心革面和修身养性之地,从不和丑恶为伍的,所以,我白月霞也就更不能收留你了!”
胡为无语了。
白月霞不屑地瞅一眼胡为,终于站起身下逐客令:“胡大当家的,恕我不再奉陪了。满仓,你们送客。”然后就拂袖而去。
胡为尴尬、窘迫、无地自容……
天津卫南郊驻军军营日
四姨太云菌住处里的客厅中,张日旺正在茶桌边正襟危坐着……
一边,云菌瞅瞅张日旺,就又吩咐侍女道:“丫头,你再给张排长倒茶。”
张日旺听后终于站起身急忙捂着自己的茶杯口挡住侍女又送过来的茶壶嘴道:“四姨太,这茶我已喝老长时间了,再喝,肚子就撑大了,实在不能再喝了!四姨太,现在你还是尽快地说正事儿吧,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吩咐?要我做什么啊?”
云菌听了娇羞地一笑:“张排长,我找你来嘛,确实是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要麻烦你帮忙。”
张日旺:“啊,四姨太,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凡我张日旺能办到的事情,我是绝不会推诿的。”
云菌听后点点头:“张排长,不瞒你说,过两天下午,我要去市郊外我娘的坟头给我娘上坟。我想请你亲自带几个弟兄护送我去?怎么样?张排长,这不会让你感到太为难吧?”
张日旺对此沉吟一下就问道:“四姨太,你要去郊外上坟的事情我们师座知道吗?”
云菌淡淡一笑:“张排长,他要是知道了此事的话,我还用得着找你带兵护送吗?”
张日旺听后又沉吟了……
云菌:“怎么,这么看来还真为难了张排长了,是吗?”
张日旺猛地头一昂:“四姨太,不瞒你说,我虽然身为师直警卫排的排长,但只有带兵权而没有动兵权,平常就是动用一个兵出营办事儿,也还得要有李副官的亲笔手谕才行,不过四姨太,为了你……也罢,明儿我就冒一次风险,到时亲自率部护送你去上坟。并做到万无一失地确保你的安全就是了。”
云菌默默地注视张日旺许久后,终于发出了舒心的笑润……
见此,张日旺莫名其妙:“四姨太,你笑什么?”
云菌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张日旺,有些羞涩地朗声道:“张排长,我笑你……我笑你果真是我所想象的男子汉。”
张日旺听后羞涩、惶恐、紧张集多种表情于一起在面孔展现……
云菌见张日旺不语,就又开心地逗道:“张排长,你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被我刚才的一番话把胆都吓破了呢?”
张日旺心中忐忑不安:“四姨太,要是没有其它吩咐,我可以回去了吗?”
云菌含羞地点点头,然后就送张日旺出门……
张日旺受宠若惊:“四姨太,你留步,我一个人走就行了……”
云菌点点头打住了脚步,可她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柔情百般地直注视着张日旺的身影在自己视野之内消失……
“云菌姐,看得出,你是真的爱上他了。”
一边的侍女见云菌痴情呆呆的样子,就悄声对她打趣道。
云菌没有否认,她望着侍女叹口气,就无可奈何地道:“那又怎么样呢?可是他此时却并不知有一颗在为他魂牵的春心。”
侍女:“云菌姐,既然这样,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大胆而直白地向他表达你对他的爱慕之情呢?干嘛要等他走了后你才空留一腔叹息呢?”
云菌羞瞋:“丫头,你还要我怎么直白啊?我刚才对他已经够直白的了。”
侍女:“可是他好像根本就没听懂你的话。”
云菌:“他听懂了。只是他听懂了又故装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