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年的初春姗姗来迟,新皇的年号拟定为顺治,登基大典的日子也定在了正月初一,现在算算只有三天了。由于这个年尾突然遭遇国丧,按礼制要军民服缟,不得婚嫁行乐,不得庆祝节日,所以本来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除夕旧岁,辞旧迎新,只能在一片白茫茫的气氛中安安静静地度过了。</p>
然而这个时候,无论直接参与或者间接参与了九五之争的满洲贵族和八旗大臣们,却丝毫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在表面平静的水面下,却是凶险异常的暗流在涌动,一个个密议在东窗下进行,一条条谋划也在闪烁的眼光中逐渐出炉,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政治敌人此时究竟准备了些什么,只能靠自己的未雨绸缪而预先提防。政治上的角力,往往是见不得光的阴谋。</p>
这天正午,我从后院出来,正准备出门,却远远望见王府的正门大开,两个人在侍卫的簇拥下刚刚翻身上马,我定睛一看:这不是硕托和阿达礼两叔侄吗?他们刚才来找过多尔衮了?</p>
这几天的确属于敏感时期,王公大臣之间的串联,很容易引起外人的怀疑,尤其多尔衮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位和硕亲王了,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王,必然被多少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在这种稍有不慎就徒惹是非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必须格外谨慎。所以多尔衮这几日来一直闭门谢客,除了与范文程商议筹备登基大典外,几乎不见任何王公大臣。可是今天,硕托和阿达礼一大早跑过来究竟是有什么大事要与多尔衮相商?</p>
忽然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史书上的细节,那个崇政殿之争后的第一场权利斗争,结果血腥而残酷,不会眼下就是那个前序吧?思及此处我的心陡然一惊,急忙加快脚步一阵疾行,赶到大门口时刚好来得及叫住已经准备策马离去的硕托两叔侄:"两位且慢行!"</p>
两人闻声转过头来,见到是我,虽然有些讶异,不过仍然一脸恭敬的笑意,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毕竟是他们的长辈,于是他们赶忙挂鞭下马,硕托开口问道:"不知大福晋为何叫住我俩?莫非辅政王还有话托您代传?"</p>
我不知道多尔衮究竟刚才和他们说过什么,或者是压根什么都没说,于是只得避实就虚,于是略带一丝诚挚的感激说道:"两位一直为我家王爷前后奔走,不遗余力,可谓劳苦功高,王爷方才忽然记起自己失礼,想请二位先留下来小酌一番,以示感激,所以才匆忙令我前来追赶,幸好还来得及。"</p>
"叔王太客气见外了吧?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何足挂齿,何必还劳烦婶婶出来追拦呢?谢过叔王美意了,毕竟大事要紧,我们这就去了!"硕托说罢拱手告别,正准备重新上马,我心中一急,因为如果任凭他们离去,以后惹来的麻烦就大了。于是我连忙拉来多尔衮这面大旗做虎皮,又编造出一个借口:</p>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王爷说还有事情遗漏了,想再和你们详细商议一番,好拿拿主意,所以两位还是赶快随我进去吧!"</p>
硕托和阿达礼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应道:"那好,既然盛情难却,我等就客随主便了!"</p>
我一路引领他们来到王府前院的客室,一面招呼两人安坐等候,一面令侍女们布置杯盏,去厨间找厨子准备酒菜,这时阿克苏正好从外面进来,我对他吩咐道:"你且先照应两位大人,我和王爷随后就来。"</p>
"喳。"阿克苏尽管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干干脆脆地喏了一声。</p>
我转脸向硕托和阿达礼,对他们略带歉意地解释道:"我家王爷正在房里更衣,我过去伺候一下,两位请稍候,王爷马上就会来这边的。"</p>
"没关系,劳烦婶婶了!"</p>
暂时安顿好两人,我急忙赶到多尔衮的书房,掀开帘子,正在批阅奏折的多尔衮闻声抬起头来,手里蘸满墨汁的笔仍然悬在半空,"哦?熙贞,你有什么急事吗?看你慌里慌张的..."</p>
我走进室内,直截了当地问道:"刚才颖郡王和硕托贝勒来这里究竟有何要事?是不是他们正准备四处串联,说服众王公大臣推翻前议,重新立你为君?所以先过来跟你打个招呼,问问你的态度?"</p>
多尔衮的眼中顿时一阵诧异和惊愕之色掠过,他将毛笔搁在了砚台上,手撑着案角站立起来,紧紧地盯着我的脸问道:"你怎么知道的?"</p>
看他吃惊的神色和问话的语气,我知道果然一切都不出预料,这个历史上的事件正按照它应有的规律开始上演着,而我这个有幸提前窥透后事发展的人,一定要赶在麻烦到来前尽量去阻止,即使这样也许会引起多尔衮的疑心,我也不能有丝毫顾虑,看着这件对他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件发生。</p>
"我方才正准备出门,没想到在大门口遇到了他们两个,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谈过什么,但我很怀疑他们正是为了替你谋位的事才一大早就赶来的,我放心不下,于是过来问问究竟,是不是确有此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