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就是，还口渴，想喝水..."</p>
东海赶忙去端了早已冷透了的茶水过来，我慌忙接过，用力将他的头垫在我的臂弯里，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他很渴，凑到杯沿上，大口大口地喝着。可是刚刚喝了一半，就再次呛咳起来，大口的血冲进杯子里，立即混合着茶水漾出，洒得我一手都是。</p>
我哭出声来，我已经濒临了绝望的边缘，我不知道，我下一刻是不是真的要，彻底崩溃了。</p>
东青目不转睛地，眷恋不舍地望着我，视线根本不敢从我脸上转移一瞬。这时候，他竟然微微地笑了起来，尽管这个笑容很艰难，很勉强，可他仍然做到了。"您别难过，儿子现在好些了，没刚才那么疼了...额娘，您别哭了，儿子不想看到您这么伤心..."</p>
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着，"好，好，额娘不哭了，真的不哭了...你看看，额娘这不是说话算话？"胡乱地抹了抹眼泪，我总算暂时止住了哽咽。在这种时候，我要努力地表现出最好的一面给他看，让他安心，不再为我记挂。我知道他现在每捱一小会儿，就要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我真的不愿看他继续受苦。可是，我又怎能忍心，看着他真的离我而去？</p>
"额娘，儿子不孝，不能继续陪着您，侍奉您了。儿子走后，您要好好地活着，别再为儿子伤心..."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每说一句话，都要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儿子是自己找死，您别恨阿玛了，毕竟儿子也对不起他...儿子这次，就自私一次，任性一次了，您，您就原谅了儿子吧..."</p>
说到这里，他停顿住了，仍然定定地望着我，嘴唇颤抖着，似乎还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犹豫着，踌躇着不肯说出来。他的手在我的掌心里已经冰凉，连脉搏几近消失了，可他仍然极力地撑着一口气，挣扎着不愿离去。</p>
东海跪行几步到他跟前，低了头凑近他，抽抽噎噎地哭泣着，小声道："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提醒我记住，去年夏天时候，咱们之间的那个兄弟约定？您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p>
闻言，东青愣了愣，已经失了神的眼睛骤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接着，他猛地坐起身来，惊得东海一个颤抖，"哥？"</p>
他张了张嘴，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紧接着一大口鲜血咯了出来。</p>
"啊！"我失声大叫。他软软地倒在我的怀里，闭了眼睛，再也没有动静。</p>
我诧了片刻，只见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缓缓地滑落，我慌乱地伸手擦拭着，呼唤着，"东青，东青！"</p>
可我无论如何极力地呼唤着，他都不再回答，更没有任何反应。我摸着他的鼻息，摸着他的脉搏，摸着他的胸口，触手所及，俱皆死寂。不，不可能，他也许只是昏迷过去了，或者是休克了，他没有死，真的没有死。</p>
东海也在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既定事实，他愣怔了片刻，突然放声大哭，"哥，哥哥，你别死，别死啊！"</p>
我继续抱着东青，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喃喃地自语着，"他没死，看看，血还是热的，还在淌；身上，身上也还是热的。他就是，就是昏过去了。你别吵他，他要是醒来了，会很疼的。还是让他先睡一阵子吧，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了..."</p>
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不过这个幻觉感觉还很真实，好像真的发生在眼前一样——我看到他还是个小小的婴儿，在襁褓里努力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来，扯着我的衣领，咿咿呀呀地叫着，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的光芒；看到他一两岁时候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试探着，终于可以脱离乳娘的搀扶，张开手臂蹒跚着朝我走来。终于扑入我的怀抱之后，兴奋得啊啊大叫；看到他第一次被他父亲扶上马背，抓住缰绳，好高兴地催马前行。结果控制不好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掉到他父亲的怀抱里，尚且惊魂未定地朝我张望...还有他在校场上驯马，在雪地里舞剑；意气风发地跟我讲述着他的理想，神气活现地告诉我军营里的见闻...</p>
虽然他渐渐长大，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出成熟稳重的气度来，可偶尔在我面前，他仍然青涩而爽朗地笑着，让我知道他还不过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少年。正如刚刚学会飞翔的海东青，迫不及待地想要搏击九天。只不过暴风雨来临，很快被淋湿了翅膀，不得不狼狈沮丧地回到母亲的巢穴来躲避。让我忍不住地莞尔，甚至不知不觉地笑出声来。</p>
这么一个活泼泼的，壮壮实实的孩子，怎能说倒下就倒下了呢？不可能，不会的。他没事，真的没事。我如是地宽慰着自己，竟然连心底里最后一丝悲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p>
东海已经哭成了泪人，声音都嘶哑了。这时候，几乎被我遗忘了的多尔衮，慢慢地来到我跟前，蹲下，拉我的手臂。我毫不理睬，仍然紧紧地抱着我的儿子。</p>
他拉了几次，看我没有回应，语气就很不耐烦了，"松手！"</p>
"不，"我怎么舍得把儿子交给他，他是个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为什么要我松手？东青是我儿子，我不会让你抢走他的。"</p>
"人早就不行了，你再抱着也没用，也回不来了。听我的话，松手！"</p>
我怒了，瞪视着他，"你胡说，你骗人！东青根本没死，他就是昏过去了，不信你现在就找太医过来看，他真的没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