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入五殿下的青眼,他也能像朱太医那般平步青云,成为在太医院中地位仅次于御医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别卖关子!”纪明通不耐的催促。
纪成借着桌面的遮挡握住纪明通的手,耐心的劝道,“太医诊脉需要静心,别催。”
话毕,他朝着青竹招手,“去将......朱太医也请来。”
这个太医诊个脉都仇大苦深的模样,委实让人难以信任。
太医听到纪成话,连忙压下已经编好的废话,更细致的感受纪新雪的脉象。
既要引起殿下的注意,又要有理有据。
否则他非但没办法达成目的,反而有可能丢人、丢乌纱帽。
随着额头的虚汗越来越多,太医终于感受到脉象中的破绽,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纪新雪,“殿下阳火频动,恐怕有些阳虚,所以才会在太阳初升时提不起精神。”
纪新雪嘴角处轻松的笑意顿时凝滞。
他怀疑太医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五更睡的人怎么可能在太阳初升的时候起床?
他是因为熬夜才起不来。
熬夜!
“你诊错了。”纪新雪面无表情的指向门口,“春晓,送太医出门。”
立刻将这个庸医撵出公主府!
太医万万没想到他的宏图大志,会出师未捷。
他正想再争取一下,已经被春晓以特殊手法拿住手臂,只能随着软麻无力的手臂,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花厅。
虞珩抬手搭在纪新雪的手腕上,语气含着几不可查的笑意,慢吞吞的道,“我们可以共同调养身体。”
纪新雪气得高高抬起手,朝虞珩的手背拍过去,却在即将碰到虞珩的手背时卸去所有的力道,堪称幼稚的以紧握虞珩手指的方式报复。
他倾身贴在虞珩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可闭嘴,他为什么说我阳虚,你不知道?”
可恨他在半个月前才开始想着某个人的身影......连琼花院库房中的诱惑都无法抵挡,怎么可能是虞珩的对手?
纪新雪怀疑,早上的时候,虞珩憋得难受,故意拿他出气。
明明他已经叫停,虞珩却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唤醒......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发生在太阳初升时的旖旎,眼中既有食髓知味的贪婪也有无法掩饰的羞窘,几乎同时将头埋入‘地缝’。
纪明通惊闻弟弟阳虚,先是担忧,然后立刻盘点库房中的好药。
是药三分毒,想要改善这方面的问题,最好以补药慢慢滋养身体。前日宣威郡主刚送她壶药酒,正好适合拿给阿雪。
纪明通抬头时,正好看到纪新雪和虞珩分别坐在宽椅和软塌上,如同交颈鸳鸯似的相互埋头在对方颈间。
她心中忽然升起难以言喻的怪异。
可惜此时此刻,另一种积攒许久的情绪远比刚刚升起的怪异更浓烈。
“阿雪!”纪明通猛地起身。
小鸳鸯被纪明通吓得立刻分开。
纪新雪的凤眼猛地睁大,依稀可见年幼时格外圆润的弧度,眉宇间除了赧然,还有几不可查的讨好。
另一双凤眼中却满是防备和敌意。
虞珩的目光在纪明通眉宇间的委屈扫过,落在仿佛雕塑似的纪成身上。
纪成忽然感觉到浓重的杀气,呆滞的转过头和虞珩对视。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立刻回神。
纪新雪竟然敢应虞珩的念头?!
陛下已经在为灵王安排后路,分明是在仅有的两个成年儿子中做出了选择,殿下却在这个时候,要和对宗室意义重大的支脉独苗赏桃?
即使他们之间只是少年人之间的玩乐,不耽误彼此娶妻,也会令未来的亲王妃、郡王妃包括其娘家在朝堂抬不起头。
......
各种纷乱复杂的念头只在纪成心中留存片刻,他立刻意识到,此时此刻,他面临的最大的危机。
先说服纪明通接受这件事,起码不能让纪明通坏虞珩和纪新雪的事。
否则虞珩恼怒之下......能做的事绝对远超他和纪明通的想象。
可惜纪成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步。
他张开嘴想要叫住纪明通,还没来得及出声,纪明通已经满脸委屈的跑到纪新雪面前。
“昨日是我的错,你别不理我。”纪明通抓住纪新雪的广袖抹眼泪,哭声一如既往的清脆嘹亮。
纪新雪眼底的神色转为茫然。
‘错’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他和虞珩?
纪明通有什么错?
青竹给紫竹使了个眼色,带着花厅内的仆人退到院子中。
纪成同样陷入沉默,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心疼纪明通还没找到重点,还是该心疼纪明通始终惦记昨日的小事。
他快步走到纪明通身后,搂住纪明通单薄的肩背轻轻拍打,柔声道,“殿下没与你计较这件事,不信你问他。”
纪明通打了个哭嗝,哽咽着说出虞珩昨日在庄子满脸凶狠的推开纪成,立刻赶回长安的事,看向纪新雪的目光中饱含歉意和忐忑。
纪新雪当然不会怪纪明通。
他只会怪正在气头上的自己欠考虑,丝毫没有顾及虞珩的心情和旧伤。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他和虞珩还有许多未来能够珍惜。
纪新雪不动声色的调整呼吸,忽然举起他和虞珩正十指交握的手给纪明通看,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阴霾,“阿姐放心,我们很好。”
几乎要将房顶掀翻的哭声陡然停止,纪明通目光发直的盯着纪新雪和虞珩十指交握的手,喃喃道,“你们......”
虞珩用另一只手揽住纪新雪的腰,下巴正好搭在纪新雪的肩膀处。
他好心替纪明通说完这句话,“我们与你和纪成一样。 ”
“我和纪成?”纪明通眼中的茫然更甚,转头看向纪成。
纪成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正想温声安抚纪明通的情绪却见纪明通的双眼已经恢复清明。
其中的茫然和诧异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担忧和了然,竟然没有半分意外的情绪。
纪明通推开纪成,居高临下的望着纪新雪和虞珩,“阿耶私下传唤过我和阿姐,告诉我们,他有废后的想法。”
即使天真娇憨如纪明通,也能想明白,长平帝为什么会在纪璟屿即将回长安的时候,生出废后的念头。
因为长平帝看中的继承人不是纪璟屿。
王皇后被废,纪璟屿从嫡长子变成长子,纪新雪虽然是庶子却占据贤名。不仅能让纪新雪的阻力变小,也能保住纪璟屿的颜面。
如果长平帝想要将事做到周密,甚至可以立钟淑妃为新后,给纪新雪嫡长子的名分。
纪新雪保持昂头的姿势,怔怔的望着纪明通的侧脸。
他第一次发现,纪明通的面容与纪敏嫣有八分相似。尤其是满脸严肃的时候,连神态都与纪敏嫣完全相同。
“我和阿姐都支持阿耶废后的想法,前日,阿兄送回长安的亲笔信也对阿耶废后的想法无异议。”纪明通眼中再次涌出泪水,短暂的严肃正经皆变成心疼。她哽咽道,“阿雪,晚了。”
也许是因为对纪成的感情,刚知道纪新雪是皇子而非皇女的时候,纪明通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念头,便是纪新雪和虞珩该怎么办。
所以知道纪新雪和虞珩之间存在与她和纪成相同的感情时,纪明通并不意外,只替纪新雪觉得难受。
她最疼爱的弟弟,要面临比她更痛苦的求不得。
纪明通长这么大,只在与纪新雪和纪成有关的事中聪明过。
她是没出息的皇女,纪成是家中幼子。
他们只要能舍去无用的脸皮,即使永远不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人前,也能仗着长辈的宠爱和不舍奢求厮守。
除了彼此血脉的延续和名分,他们迟早能修得圆满。
阿雪和虞珩不行。
至少未来的太子,早晚会有妃有子。
纪明通不觉得骄傲如虞珩,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虞珩神情冷漠的望着泪如雨下的纪明通,忽然觉得可笑。
他还没哭,金明公主哭什么?
何必去想会徒增烦恼的事,不如好好珍惜还没废后的日子。
哪怕今后......
算了,不想。
虞珩悄无声息的松开放在纪新雪腰间的手臂,朝软塌的方向倒去。
‘啪’
响亮的声音唤回所有人的神志。
纪新雪转头和虞珩对视,眼中的盛满明亮的怒火,凶巴巴的道,“不许松手!”
“没想松手。”虞珩沙哑的语气逐渐恢复正常,毫无阴霾的双眼中满是真诚,“我只是有些累,想要靠在软垫上。”
纪新雪闻言,抓着虞珩手腕的力道不减反增。令虞珩重心前倾,不得不将身体的重量压向他。
“趴好,我背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次解释,真的不会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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