骅幼慈先走到禅寺内第一座天王殿门前,只见大殿的三扇门都已经关闭,透过窗格可依稀看到一些摇曳的油灯倒影,里面静悄悄的一片,似乎没有僧人。她从天王殿的左边小路直接穿了过去,绕到了天王殿的后面,来到了普济寺的正殿。骅幼慈抬头一看,皎洁的月光下,只见巍峨耸立的正殿门前上方挂了两块匾额,一块上书“大圆通殿”,另一块上书“圆通宝殿”。骅幼慈仿佛记得很多寺院的主殿都叫“大雄宝殿”,这里却不一样,感到有些好奇。她轻轻的拾级而上,来到了硕大的“圆通宝殿”匾额之下。大殿分三个门。中间最大的正门紧闭着,骅幼慈走到左边的侧面扶着门把,轻轻推了推,发现门似乎并没有上锁。她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往里张望着。只见殿内灯光昏暗,一排油灯依然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的光线,令空旷的大殿内更显得幽深而庄严。
骅幼慈从小就不怕黑,此刻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佛堂,心里却还是禁不住有些打鼓,不过转念一想,此乃佛门净地,恐怕鬼神也难靠近,于是又给自己壮起胆来。她将门缝开得大了些,一侧身便一脚跨进了殿内。进入到大殿之内,借着微弱的灯光,终于看清了此殿供奉的“不肯去观音”的尊容。骅幼慈双腿一软,便在蒲团上跪了下去,双手在胸前合十,接着行了三个礼拜。当她再度抬起头来时,目光与观音佛像低垂的双目对视,她从未在这种情况下独自一个人在佛前跪拜,此时此刻,她似乎感到有一种奇特的觉受在内心升起,那是在佛菩萨大慈大悲的目光注视下,自然升起的一种很深的悲戚之感。两行泪珠潸然而下,整个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一阵一阵的痛楚从心底蔓延至全身,她不由得伏在蒲团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犹自哭了一会儿,忽然几声沉闷的木鱼声把她惊醒了。她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佛像左边的蒲团上已经端坐了一位僧人,正在闭目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骅幼慈再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刚才在路上遇见的那位出家僧人。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行至僧人的蒲团前,跪下来行了三个礼拜。然后双手合十在胸前,开口道:“今晚得师父引渡来此,还望师父能够给我开示!”僧人停下了手中的木鱼,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望着骅幼慈仍然啜着泪水的双眼,平静的道:“这位女施主,刚才在路上我就跟你说过本寺已经不待客了,可你还是一路跟随至此,也是你宿世积累的因缘,小僧不能给你开示什么,但本院的方丈现正在禅房内等候施主,请施主跟随小僧一同去拜见方丈吧,你有什么问题也可请方丈开示!”
骅幼慈一听这话,立刻感觉到这背后定有玄机,怎么方丈还会在这个时候亲自接见她?此刻也容不得多思议,骅幼慈赶忙跟随僧人的步伐从大殿的后门走了出去。骅幼慈穿过回廊一路小跑跟在僧人后面,终于行至方丈的禅院。禅院坐落在普济寺的东南角,僧人推开圆形的木门,将她带进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正中央的屋子是方丈的会客厅,东西两侧的耳房一边是方丈的卧室,另一边才是真正的禅房。不容得骅幼慈细细观察,就被直接领到了会客厅的门前。只见两扇对开的雕花木门虚掩着,里面灯光幽暗烛光摇曳,却隐约能听见屋内似有交谈的声音。行至门前,僧人示意骅幼慈在旁边静候,然后轻轻叩了三下门,便恭敬的合掌弓腰禀报道:“师父,女施主已经领来了。”骅幼慈忽然有些紧张了起来,她从未见过什么高僧大德,也不知今天误打误撞的究竟是何机缘,除了傻傻的在旁等候外,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心砰砰乱跳,手心直冒汗,也不知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这时,只听屋内传来一个浑厚而亲切的声音:“请女施主进来吧!”
只见僧人双手扶着木门,轻轻推开来,一侧身让骅幼慈先进得门来,然后再回身将门关上。随后便领着骅幼慈经过一个小小的过厅来到了正堂。只见方丈与一位在家男士正在下围棋。两人见客人进来了,便停了下来,小僧人一进来便在方丈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只见他磕完头便起身立在方丈左侧,向骅幼慈道:“这位就是本寺的住持‘慈济法师’。”骅幼慈立刻来到方丈跟前,学着僧人的样子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双手合十道:“顶礼方丈!”。方丈微笑着点点头,示意骅幼慈在对面的椅子上入座。待落座后,骅幼慈才看了一眼另外一位正在与方丈下棋的男士,两人目光相遇,男士微笑着对她点点头。骅幼慈也同样回报了一个微笑。方丈说道:“女施主这么晚了到我寺,所谓何来?”骅幼慈赶紧合掌道:“师父,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刚在在路上偶然碰到这位小师父,不知怎么的就一路跟随着他来到这里,刚才在大圆通殿跪拜了观音菩萨,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泪流满面,不知道是什么因缘,还请师父为我开示!”
骅幼慈说罢,却见方丈慈悲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半晌过后,方才微笑着道:“凡是来我寺朝拜的都是有缘人,我们能够有机会这样面对面的交谈也是宿世的因缘。施主如果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看看老纳是否能帮忙分析一二。”骅幼慈这才听懂了一些,心想原来就是给自己机会解开心结,刚才还傻傻的没有会意。可自己的那些俗事可以说吗?而且这里除了方丈也还有其他人在场,似乎又不可说得太多,心里一下子便有些乱了分寸。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却被方丈尽收眼底,便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冯居士。是老纳多年的朋友,说来也是多年的修行之人。这位是我的徒弟法号‘义净’。你的问题但说无妨,或许大家都能帮上些忙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