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卿驾车来到了一家新开的马来餐厅,地方是胡卓明选的。落座后,两人一番推让,最后还是胡卓明点了菜。徐曼卿环顾了一下四周,她这还是第一次吃马来菜,便道:“你爱吃马来菜吗?我还是第一次来吃,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马来菜有什么特色吗?”胡卓明答道:“我在马来西亚待过两年,那两年的日子可真难捱。不过马来菜倒是吃得很香,所以就一直怀念着。国内马来餐厅不多,这家也刚开,菜品都经过了一定的改良,比较符合本地口味。特意领你来品尝一下,也是解解自己的馋。”徐曼卿点头道:“你祖籍哪里啊?怎么会去马来西亚呢?”胡卓明道:“我祖籍广东汕头人,从小在潮州长大的。去马来西亚这事儿,说起来也算得上一个传奇故事了。”
徐曼卿听闻便来了兴趣,追问道:“说来听听啊,什么传奇故事?”胡卓明哈哈一笑,道:“你们女人就爱打听别人的故事。”徐曼卿一笑,只听他继续道:“我记得去马来西亚的那年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前两年一直在广州一家工厂做技术员,也没有什么前途。后来我湖南的一个兄弟,原来大学的同学,也是室友兼死党给我打电话。我们俩就聊了起来,他也是一腔抱负,壮志未酬。结果我俩就一拍即合,说好辞职出来创业。可是,创业谈何容易。我俩又都是搞技术的,生意方面的事儿一点儿也不懂。只不过凭了一腔热血和激情就开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花了半年的时间研发了一套工程应用软件。但是找不到客户啊,一连几个月连饭都吃不饱。后来有一天,我那兄弟兴冲冲的跑回来给我说,有人要买我们的软件,但对方要求到公司来让我们做演示。我们当时哪里有公司,只好马上去租了个酒店的会议厅接待客人,还请了很多临时演员来当员工,就骗这个客户说公司正在搬迁,暂时不能去。结果那天把这个客人接待得挺好,当场就跟我们签了意向合同。一笔一百万的生意就这么谈成了,可把我俩乐坏了。”
正说着,服务员将菜品一一呈了上来,徐曼卿正听得入神,便催促道:“后来呢?单子做成了吗?”胡卓明继续道:“后来第二天我们又给客户打电话,催促他来签正式合同。可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说他的工程马上要在马来西亚进行,除非我们能答应派我们的一位技术人员驻扎那边至少两年,才同意给我们签合同。而且价格和付款条件都提得很苛刻。本来我都想放弃了,可我那位兄弟说不能放弃,说他愿意去。然后我们就跟客人把合同签了。可后来就在要出国的前一个礼拜,他父亲突然去世了。我看他那个样子也实在不忍心勉强,可合同都签了,不得不去啊,否则我们就是违约。所以我就去咯。谁料去了才知道,我们被人给骗了。”徐曼卿睁大了眼睛,道:“啊?怎么骗了呢?难道他没有工程吗?耍你们好玩?”胡卓明摇摇头,道:“工程是有的,但是老板是马来人,跟我们签合同的是个香港人。这个香港人自己跟这个老板签了合同卷了钱跑了,当时只付给我们15%的预付款。马来西亚那边却跟他结的是全款。结果我就变成了人质,被那个马来西亚的老板押在那里无偿的做这个项目。”徐曼卿道:“那你可以走啊,他要告让他去告骗他的人,凭什么押着你呢?难道你们不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这个问题吗?”胡卓明道:“当时想了各种办法,我兄弟在这边也急死了,可是这种跨境官司很难打,费用又非常昂贵,我们根本支付不起。我也想过偷偷跑掉,可那个马来老板可不是个吃素的,在那边也颇有些势力,黑白两道通吃。后来知道自己跑不了,也就定下心来,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就当自己是来做慈善的吧。”
徐曼卿见他回忆时候模样还挺滋润的,便问道:“那你这两年在马来怎么过啊?又没人发你工资。”胡卓明道:“后来我想通了,就索性帮这个老板好好搞项目,他慢慢的也相信了我的话,加上看见我也真心在做事,就对我改变了态度。虽然没什么钱吧,给我提供的待遇还不错,吃的住的都不差。还经常带我去应酬,我也帮他谈些生意回来。后来两年期到了,他也讲信用,给了我一笔钱大概合十万人民币吧,就放我回国了。”徐曼卿听罢,笑道:“还真是一段马来传奇。那你回国后公司怎么样了?还有继续和你那个兄弟做公司吗?”胡卓明道:“我去马来的那两年,正是国内软件行业风生水起的两年。回来后没想到我那兄弟把公司经营得很好。后来我们也共事了一段时间,可我看得出虽然他表面对我客气,可内心还是觉得这两年的成绩都是他辛苦经营的成果,不太情愿我回来就坐享其成。我当时也是年轻,心气儿高,就主动退出了公司。没想到这个小子后来越做越大,结果人家现在发家致富,而我却还是一个打工的命。”
徐曼卿听罢,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竟还有一些可贵的品质。她遗憾的道:“想不到你还这么洒脱。难道你就没有不甘心吗?如果不是为了你兄弟,你也不会去马来西亚两年啊。这太不通情理了。”胡卓明叹了口气,道:“我走的时候,他也挽留过我,也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可我想如果走的话,还能给彼此留些情分,日后好相处。硬赖着,将来总有一天还是要翻脸的。再说,确实这两年也都是人家的经营成果。人嘛,不能什么事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想问题。有时候就是那么一念之间,放下就放下了。所以,现在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他也一直很照顾我。这样也值得了。”
徐曼卿听完胡卓明的故事,心里竟对他生出一些好感来。想起刚才只顾说故事了,今日约自己吃饭,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便问道:“对了,你今天特地约我吃饭,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罢?故事听完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今天的主题是?”胡卓明见她问了,方才道:“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主要还是想找机会跟你这儿献献殷勤,不过你也不给机会不是?”徐曼卿笑道:“好了,别兜圈子了,大事小事且说来听听。”胡卓明清了清嗓子,道:“我呢,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着,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一看就价值不菲。
徐曼卿有些懵了,疑惑的道:“这是什么?你受谁之托忠什么事?能不能说清楚点?”胡卓明道:“这是一只二十万的女士腕表。你自己打开看看。”徐曼卿一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盯着这个首饰盒子,脑袋里全是满满的惊叹号和问号。她想了想,还是伸手拿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一只限量版的瑞士名牌钻石腕表,钻石耀眼的光芒反射在她的眼睛里,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镇定的关上盒子,道:“说吧,谁送的?什么意思?”却听胡卓明艰难的开口道:“是……郑韬……他让我转交给你的。”徐曼卿更加吃惊了:“郑韬?他送给我这么名贵的表干什么?你能不能有话直说啊!别跟挤牙膏似的,真急死我了。”胡卓明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却又从口袋里掏了一张纸条递到她面前,道:“你自己看吧,他说你想知道答案的话,今晚就去这个地址找他。”
徐曼卿狐疑的拿起那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条,打开一看,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地址。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全明白了。她直勾勾的望着眼前这个埋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男人,一下子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才合适。她猛的站起身来,以一种嘲弄的眼神望着他。胡卓明见她起身,想来是准备愤然离席了,便也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脸。只见徐曼卿冷笑了两声,一言不发的从卡座里走了出来,便转身离去了。
胡卓明心想这下可真把这女人得罪惨了,也不知会不会把这事儿捅到肖总和祁总那里去,心下正后悔不该答应郑韬办这事儿。谁知徐曼卿却又折了回来,俯在他耳朵边低声道:“说吧,你和郑韬什么关系?”胡卓明不敢隐瞒,只好答道:“他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和我一起创业的那位兄弟。”徐曼卿拉长着调子“哦”了一声,似乎这才恍然大悟。接着又在他耳边道:“你可真够可以的,给你兄弟拉起皮条来了!老娘今天倒要看看你这位兄弟究竟想干什么!”说完,拿起桌上的钻石手表和那张纸条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胡卓明坐在那里尴尬万分,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