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三人都同时看向叶之芮,只见她眉头微蹙,表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陆涛担心骅幼慈的言论伤害到叶之芮,便打圆场说道:“我看不管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况且现在毕竟是西医的天下,说明西方的那一套还是有很强的适用性的。或者说比较大众化一些……”还没待他说完,叶之芮忽然插话道:“小骅,我最近正在准备一篇论文,内容是现代心理治疗理念与技术的变革。你刚才的话给了我很多启发。其实一直以来我们的心理治疗并没有很大的突破,这么多年了实际还是在以精神分析法为基础,虽然出现过一些新的流派,却始终不成气候。你能帮助我一起完成这篇论文吗?”
大家都没料到叶之芮竟是在想这件事儿,三个人又同时看向骅幼慈,却听她道:“我?我能帮什么忙呢?我可什么都不懂。”叶之芮道:“很简单,你继续接受两种方法的治疗,然后多给我谈谈你的感受和想法。我也会多了解一下你说的灵性疗愈。到时候我的论文就主要以你的治疗经过作为案例依据。你看怎样?”骅幼慈想了想,点头道:“这个我当然愿意。可是芮姐,有一个问题我觉得我还是得事先提醒你一下。”叶之芮道:“你直说,没关系。”骅幼慈道:“我们现在谈的是两种价值体系的差异,如果在你的体系下能接受宗教和灵性思想乃至方法,那我想现代心理学早就有突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之芮似乎被她刺中要害般,沉默了一下,半晌方道:“我懂。其实很多心理医生以及外科医生的档案室都贮存了许多不能对外宣扬的材料。这个问题我们上一次也讨论过,在科学价值观基础上,那些无法解释的现象,我们是暂时搁置,且秘而不宣的。”骅幼慈又道:“那你认为除了价值观以外大家在避讳的到底是什么?”叶之芮望着她,低声说了三个字:“利益链。”骅幼慈点点头,两人便不再说话了。陆涛和卢剑在旁边听着,都有些糊涂了,可见此情形似乎也没有继续深入的必要,于是又挑了其他话题来谈。四人便依然谈笑如初了……
在回家的路上,骅幼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默默的想着心事。陆涛一边开车,还一边回味着刚才席间骅幼慈与叶之芮的一番对话。见骅幼慈一直不语,便道:“你这蛰伏起来拼命看书,果然厉害。想不到已经有这么深奥的见解了。”骅幼慈轻轻一笑,仍然不语。陆涛继续道:“你真的打算做叶之芮的白老鼠?”骅幼慈轻叹一口气道:“做她的白老鼠何妨?只是我担心她这样做最终得不到期望的效果,可能还会影响到她自己。”陆涛不解的道:“为什么?多吸取一些新鲜事物,在自己的学术上有所突破不是好事吗?就算成不了气候,至少也发出了一种声音。我看这样就挺好。”骅幼慈道:“你说的没错,估计这篇论文真的写成的话,其作用充其量就是摇旗呐喊一番吧。于事无补的。”
陆涛不禁侧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这么悲观啊?可不像你的性格。”骅幼慈摇头道:“这不是悲观,是客观。摇旗呐喊这活也不是谁都能干的,搞不好还没等你把旗子竖起来就被人摁倒了。你是不了解现在的医药行业,才这么说的。”陆涛道:“那你呢?你很了解这个行业吗?”骅幼慈道:“只是在逐步的了解中。可是已经嗅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道了。”陆涛道:“说得真恐怖,什么意思?”骅幼慈叹了一口气道:“商场如战场,医药行业也是商场,权利与利益的角逐和较量比其他战场更猛烈。只是这个战场被隐藏得太深了,战场上奄奄一息的那些病人再也发不出呻吟。在那个战场上病人不是消费者,更不是上帝,只是这场战争的殉难者而已。因为权威永远在医者手上。所以‘医者仁心’啊,如果没有那颗‘仁心’,医生手里的刀就与杀戮的利器无异了。”
听得这些话从骅幼慈嘴里说出来,陆涛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仿佛看到一片杀戮过后的战场上堆砌着的病人的尸体,一群白衣大士却从尸首上踏过去的惨烈场面。两人都沉默了,骅幼慈此时却想起自己的父亲,两滴泪不禁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她趁陆涛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用手背抹去了。车子一路前行,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骅幼慈才发现不是回自己公寓的路,便道:“怎么开到这里来了,不是送我回家吗?”陆涛坏坏的笑了起来,道:“今天不让你回去了,我家里煮了银耳莲子羹,早上出门时就放在电锅里炖了,这会儿应该还热着呢。我看你这段时间拼命学习,今晚好好给你补补身子。然后再来个全身按摩,怎么样?服务周到吧?”骅幼慈吃吃的笑了起来,心里涌过一阵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