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齐回到院内,只见众人仍忙着打牌,并未发现有何端倪。倒是甄滟陪着那两个小朋友玩上了“斗蛐蛐”。李珩见陆涛和骅幼慈回来了,便道:“偏你俩跑去林子里谈恋爱,这火还没灭呢!还不快上桌来听牌!”骅幼慈红了脸,陆涛连忙拉着她的手上桌,让骅幼慈在他下手坐了,继续与众人玩牌。
这番正轮到平哥发牌。只见他仍叼着那根燃了许久的烟,叉开双腿坐在方凳子上。双手握着扑克牌,十分娴熟的对叠对洗,只见那副牌在他手里变戏法似的上下飞转翻滚,直洗了三遍才收拢来在桌面上垛齐,然后往桌子中间一放,道:“余嘉切牌!”
余嘉正坐在他下手,从那牌面上切下来薄薄的一叠,大概七八张牌,掷在一旁。小平复又将切好的牌拿在手上开始挨个儿“嗖嗖”的发将起来。
骅幼慈在一旁瞅着他发牌,便笑道:“平哥如今是江湖老手了,瞧这架势果真要成个赌圣了!你们几个也敢跟他打?”小平嘴角一咧笑了起来,道:“什么赌圣哟,你才没见过真正的赌圣呢,我若能成个赌圣你嫂子做梦都要笑醒起来!”
坐在邻桌的春芳听说,却笑着啐道:“呸,难道我整天就盼着你去成赌圣不成?整日劝你少赌些,你以为我是矫情,怕你输钱才劝的呢?你哪时见我因你赢了钱就纵了你去豪赌的?还不是一样巴巴的劝你收些玩心,正经做好买卖才是正道?这会儿亲戚面前说这话,人家还以为我是那起见钱眼开的贱婆娘哩!”
梅姨妈却也笑了起来,道:“我时常就说春芳是个贤惠媳妇,如今听她这话果然明些理儿。怪不得他们两弟兄,就独是他家里还算成功,年上又开了一家铺子,看来这媳妇贤惠才能帮夫,光是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骅幼慈听罢,不禁看了一眼李珩,却见他正专心看自己的牌,也不理论。只听黄姨妈在另一张桌子上附和道:“就是说哩!俗话说‘同胞不同命’,咱们都瞧着小平家的不错,可再瞧瞧小松家的,倒了酱油瓶都不扶的主,赌得竟比谁都凶。还成天跟小松闹,最后孩子也有了,还是要离婚。本来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闹得小松现在连个落脚处都没有,真是怪可怜的!”
张佑芬却冷笑了几声,道:“那也是他自己活该,当初我就劝他,那种风吹了就倒的女人娶不得,他以为人家真心软弱哩!却看不出来背地里最是个刁钻霸道的!这才真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直报在我眼里现前了才来哭诉,有屁用!我劝他卖了房子好歹要回一半钱来,自己日子也好过些,可那女人精得把他从里到外都算计干净了,还要在世人面前把理儿都占尽了才罢休!小松哪里是她的下饭菜,灰溜溜的就被踢了出来,真是每次想起来就恨得我牙痒,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傻呢,还是说他可怜!”
梅姨听了牌,正等着和,听她切牙,便笑道:“你也别尽说别人精,你又何尝不是那闹得里外都干净了,理儿也要占尽了的人?想当初和骅国民闹离婚那会儿,你可是省油的灯?瞧他这会子半生飘零的下场,不也可怜见的?”
没想这句话,却触怒了张佑芬,当着众人的面只不好发作,憋了半天,涨得脸都红了,过了半晌方冷笑道:“我倒是精了,这么一大家子亲戚,若不是我还精着,一个一个从那城南乡下套了环儿似的牵出来,如今你们哪儿找这么个地方休闲去?反正人人都是有了事就来找幺爹,没事的时候就只认得幺鸡罢了!我死了活的,倒无所谓,只是可恨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早晚得了报应才知道我的话没说错呢!”
梅姨原是借着话打趣,没想她倒真恼了,自悔不该去揭这个疮疤,便说道:“唉!你的话可都是有先见之明,也是大家公认的了。那骅国明也不过是个现世报,谁叫他作那些孽来给你们娘俩儿受!还好你素来是个心胸宽大的,这么些年还让小慈在他跟前尽孝,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教唆着儿女不认这个爹了,如今若不是小慈还孝顺,哪里就剩了他的命来受这个福!”
张佑芬听了这话,脸色方才缓和了些,又说道:“这话倒不错的。你们也可当面问问骅幼慈,我是不是从小就教她孝敬他爹?她五岁时骅国明就瘫了,一个人住在他二哥家的煤棚里,还不是我每周带了女儿去看他。他那样子小孩子看了都害怕,我就把她往她爸怀里推,自己跑出去逛半日街。后来还是我去他单位给他落实了房子的事情,这才安顿了下来。每周也是要送女儿去他那边过周末的。做这些事,不是吹牛的话,想来也不是几个女人能办到的!”众人连连称是,方才把话题转到别的上头去了。
正说着,这边陆涛他们又过了一把牌,这次轮到余嘉坐庄。他洗了牌,李珩切了,便给每个人面前发三张下来。发到陆涛跟前,他便一张一张翻起来看,骅幼慈也在一旁觑了,心下一惊,这把牌竟得了副老A的“豹子”。她侧目看了看陆涛,却见他面无异色,连眼神都十分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