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森严的古堡, 光线昏暗,墙壁上一排排过去挂着壁画,偌大的城堡, 稍不注意就会迷路, 穿着女仆装的女仆提着食盒走在城堡中, 正要去给城堡里关押着的某位特殊人物送吃的。
她心中略有些埋怨, 为什么偏偏是她接了这么个差事, 每次进去都要进行排查,那看守的卫兵总是会用一种令人反感的目光打量人。
一想到这儿, 她便不怎么想去, 上楼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正在这时, 她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维丽瑟。”低沉的男音似驱散了这古堡里的阴冷,带来一丝暖意。
女仆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 看到朝她走来的人。
清脆的脚步声回响,黑色长靴踩在地砖上,力道沉稳而有节奏, 男人身型颀长,黑色短发干脆利落,面庞年轻英俊,左右不过二十岁出头,琥珀色的眸子似充斥着笑意。
“伊弗莱。”维丽瑟脸上出现一抹娇俏的笑容, “你怎么来这儿了?”
男人不答反问,“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这是准备去哪?”
维丽瑟叹了口气,又犯愁了起来,“我要去六楼给那位送饭, 可是……”
见她面上左右为难。
伊弗莱道:“要我帮你吗?”
维丽瑟惊喜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伊弗莱说。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维丽瑟不好意思道,“叫别人知道了,也会惹麻烦……”
伊弗莱笑笑,“没事,我正好也要去六楼,伯爵让我去看看人还活着没有,只是顺便帮你而已,你放心,我嘴严实,不会让人知道的。”
“那真是太好了!”维丽瑟笑了起来,她对伊弗莱没有太多的戒心,这几天伊弗莱经常会这么帮她,她把这事和朋友说过,她的朋友们都觉得伊弗莱大概是想要追求她。
想到这儿,维丽瑟脸上有几分羞涩之态,把食盒递给他之后,双手合十,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捏了捏耳垂,低头撩了下肩头的长发,“伊弗莱,我后天休假……听说,后山那边的花要开了……”
维丽瑟红着脸抬起头,正要一鼓作气的约他出去一起赏花,话音戛然而止,没说出来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面前哪还有什么伊弗莱,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维丽瑟的表情一下变得茫然了起来。
伊弗莱把目标食盒搞到手之后就没有多留,他似乎听到下面有说话声,脚步停了一下,又觉得应该不是对自己说的,便毫无负担心理的往楼上走去。
他手中提着几壶酒以及一个食盒,大步流星的跨着楼梯,走到一扇门前,被两个卫兵拦住,照例要对他进行排查。
这两天伊弗莱常来,都是这儿的老熟人了,看守的卫兵都认识他。
伊弗莱把酒给了他们,“这是艾尔伦店里的酒,一般可买不到。”
“他家的酒不是只卖给贵族吗?真的假的?”
“不信你们待会儿可以尝尝。”伊弗莱说。
“该死,我都闻到酒味了。”
“你小子真行。”
那两人急着喝酒,也没怎么排查,就放他进去了。
他们用钥匙开了门。
六楼这里面关押了他们捉拿的一个重要俘虏,一般不允许人进入,平时鲜少会有人靠近。
木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柔软的床上被褥整洁,窗户关的很紧,纱质窗帘拉上,在墙角的位置,一个用铁打造的笼子里关押着一个人。
男人卷曲着身体躺在角落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气息弱得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银色长发从他身后落下,遮挡了他衣服上的血痕。
看守的士兵拿钥匙把笼子的门打开,“你动作快一点。”
他说完,往门外一看,见和他一起的那个士兵已经先喝上一口酒了,他骂骂咧咧的走过去。
笼子里的人被用铁打婴儿手臂粗的链子锁住了手脚,他们都没有钥匙,这人锁在这里根本跑不了。
“该用餐了。”伊弗莱把盒子打开,里面是已经凉了的白粥,粥还水多米少,旁边放着小半块面包,也不知是从哪剩下来的边角料,吃食很差。
笼子里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动了一下。
链子碰撞发出脆响,男人从里面坐了起来,他身上本穿着的华贵服装已经看不出原貌,血迹斑斑,破破烂烂。
一连几道声响在房中回响,男人坐了起来,靠在铁笼边上,脑袋抵着铁笼,半阖的银灰色眸子暗淡的看着他,眸中似一片荒芜,但即便这样,都不会掩盖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
他右边脸侧有一道血痕,五官是更偏向一种阴柔的美,银色长发衬托得气质脱俗,犹如落入凡尘的神祇,一双银灰色瞳孔冷漠又迷人。
只是起身这么一动作,他都要缓上好一阵,那具身体别说逃离这里了,走出这栋城堡都够呛。
即便是这样,这个城堡也对他严防死守。
他是这儿的俘虏,也是伊弗莱此次的目标人物。
邻国三皇子洛斯修。
三皇子洛斯修,生于皇室,骁勇善战,年仅二十四,便已立下无数战功,可在两个月以前,却遭一场皇室里的阴谋算计,腹背受敌,在一场本该战胜的战争中,被敌国捉拿,成了俘虏。
作为对手,他是一个极其难对付的敌人。
而他国家的陛下也并没有放弃他,愿意签订条款让他们放了洛斯修,条款上有数条不平等条约,两方来回拉扯,最终定下了条约,但条约签订之后,他们并没有如约将洛斯修放回去,而是拖延时间,在地牢之下,百般折辱泄愤,还想从他口中问出他们国度的士兵布防的具体位置。
洛斯修作为主指挥,对这些必然是清楚的,可他誓死不屈。
直至洛斯修奄奄一息,尚存一道鼻息,被他们的一名贵族看中,那名贵族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最是喜爱折磨人,手段极其残忍,便是对男人也有兴趣,听闻三皇子样貌姣好,特意去地牢看了一番,表面假惺惺的关心,让人将他送到了这儿古堡养伤,实际是想要在笼子里养上一只金丝雀。
他以一番洛斯修还不能死的说辞,说服了国王陛下,将洛斯修送到古堡,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让人帮他治疗表面的伤口。
他们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要把洛斯修送回去,而这般有恃无恐,是因为他们早与邻国二皇子狼狈为奸,二皇子要洛斯修死在他们这儿,他许诺了他们丰厚的报酬,而一切的前提,是等他登基,洛斯修就是那个最大的绊脚石。
伊弗莱打开笼子进去,把那碗水多米少的粥端着放到了洛斯修手边,洛斯修颤抖着手去拿面包,好不容易拿了起来,又从手中掉了下去。
他呼吸沉了些。
“我来帮你。”伊弗莱说。
洛斯修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或许是因为男人琥珀色的眸子里纯澈,没有了那种让他厌恶的感觉,他和上回一样,没再拒绝。
“有劳。”他嗓子发哑,声音也很小。
伊弗莱拿出那块面包,撕下一小块递到洛斯修干涩的嘴唇边。
洛斯修嘴唇张开了一条唇缝,把面包含进嘴里,缓慢的咀嚼着,伊弗莱觉着差不多了,端着那碗粥,放到他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