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梅家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一片狼藉。
卢老汉被气得不轻,好不容易身体有点起色,咳疾又犯了,崔氏本来还打算说胡氏几句,这下也顾不上了,赶忙将老头子搀进屋里。
卢老汉咳得太厉害,崔氏在屋里叫端热水,卢明川看都没看胡氏一眼,便去灶房里端水了。
“都看什么看,还是赶紧散了吧。”
卢广仁一面说着,一面就要赶人。
在场有许多人年纪和辈分都比卢广仁大,自然没人吃他这一套。
有那好打不平的村民,唾骂道:“当然是看稀奇了,敢做还怕人看?”
又有人道:“当人稀奇看哟。
走走走,都别杵在这儿,别都有学有样了,小心回家男人揍你们!”
这话自然是对在场看热闹的婆娘们说的。
有些婆娘还嘴道:“切,咱们乡下人可学不会这一套!”
“就是,祸害自家人,也就只有那些脑袋被门夹了的人才会干。”
屋里的卢老汉咳得更加厉害了,撕心裂肺地咳,大抵也听到了外面这些议论声。
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心善也厚道,便站了出来,“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杵在人家家里作甚!”
这一众看热闹的村民,才嘻嘻哈哈地都走了出去。
可以想见,日后这胡氏也算是臭大街了。
卢老汉喝了水,又被崔氏扶着顺了会儿气,才停住咳声。
停下咳声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家门不幸!”
卢明川羞愧难当地站在那里,简直无地自容。
他深吸了一口气,便往门外走去。
走过去就拉起胡氏的胳膊往外面拽,“你给我滚!”
若说之前胡氏是气急之后心中忐忑,此时完全是怕了。
男人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哪怕是上次大姑子当众捅破她做的那事,他也仅仅是避在屋里和自己吵。
“他爹……”
“你给我滚!赶紧滚!”
见卢明川真是怒了,卢广仁也不敢上前去劝阻,他一把将胡氏拉到一旁去,低声道:“娘,你就先回外公家住两天,等爹消气了,我就劝他过去接你。”
“仁儿……”
此时的胡氏,看起来可悲又可怜,哪里还能见到往日的从容不迫,脸上又青又紫,肿得像猪头,还沾满了眼泪。
胡氏十五岁的儿子卢广礼走了过来,说道:“大哥,你说什么呢,娘都这样了,你让她回娘家,她怎么走出去见人!”
卢广仁倒没想到这个,不禁呐呐道:“那你说怎么办?
没看爹生这么大的气!”
卢广礼也没理大哥,便走到卢明川面前:“爹,娘都伤成这样,你让她咋出门?
回去后外公他们会怎么想?”
卢明川一愣,瞟了一眼站在那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胡氏,跺脚道:“她既然敢使坏,难道还怕人知道?”
卢广仁满脸不愉道:“让我说还是二叔一家子太过分了,不过就是点儿小事,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还把咱娘还打了。
咱家丢了脸,难道他家就痛快了?”
“你还说!”
卢明川被儿子气得到处找扫帚要打他,卢广仁一脸不耐烦:“好好好,我不说了,这破事我不管了还不成。”
说着,人就进了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你看你教的好儿子!”
卢明川气急败坏对胡氏喊。
卢广礼赶忙上前推了胡氏一把,“娘,你快进屋吧,让嫂子给你找点儿水洗洗脸,上次用剩下的伤药拿出来擦擦。”
胡氏赶忙进了屋。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自然只能不了了之,不过自那以后,胡氏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先是连门都不敢出了,只要出门,就有人指着她脊梁骨骂。
另外卢明川将她管家的权利收了上来,又交回崔氏手里。
胡氏在卢家的地方直线下降,据说,卢明川现在都不跟她睡一个被窝了。
这个据说,自然是据乔氏说。
梅家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梅氏自然让小儿子出去拦了的。
不过梅家人却没有留下来,梅老汉说了,这当头儿留下来吃什么饭,免得落在有心人眼里,还当是女儿窜通自己娘家合伙演得一场戏。
确实是演戏,大抵许多人心里也有数,卢家二房是被欺负狠了,梅氏的娘家人才看不过眼来闹这么一场。
但清楚归清楚,若是前面刚闹完,后面就梅家人大明大白去二房那边吃饭,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乐乐呵呵的,被人知道该有人议论了。
毕竟许多人还是惯于同情弱者,尤其让卢老汉知道了该怎么想?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考虑得要周全一些。
梅氏只能作罢。
虽然二房人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到底流言还是传了出去,虽然本村人没几个信的,可还是在卢娇月清誉上留下了一层阴霾。
从媒婆那边的动静都能看出,年前梅氏就找了媒婆,想为卢娇月寻摸一门亲事。
媒婆本说年后来给信儿,可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本来梅氏心里就惦记着这事,出了这事以后,梅氏心里更加着急了。
在家里呆了几日,实在坐不住,便自己去找那媒婆了。
那媒婆姓马,在附近几个村子也算是个有名望的人,为人实在本分,不像那有的黑心媒婆为了得说媒钱,便东家骗西家瞒的瞎撮合。
梅氏也是信得过她,当初才找她为女儿说媒的。
马媒婆一见梅氏来家了,脸上就闪过一抹阴影。
她一直扯东扯西,不愿进入正题,无奈梅氏性格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上了。
马媒婆犹豫半响,才道出实情。
原来之前确实有好几户人家看中了卢娇月,虽说卢娇月不下地干活,在家里也是娇惯惯了,但赖不住人家长得好,性格又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惠,所以还是有许多人家中意的。
可自打那件事出了以后,那几家有意的人家便改了口风。
一问才知道,还是因为之前那事。
马媒婆也解释过,无奈人家虽心中有数,可架不住外面人不知道啊。
能娶一个不下地干活的媳妇,家境都不会太差,人家也不可能为了娶一个这样的媳妇进门,天天跟在别人背后面解释。
尤其很多人笃信无风不起浪之说,那胡氏也不是个傻人,没道理红口白牙这么说自家侄女。
而梅家人打上门去,也被有些人曲解为色厉内荏欲盖弥彰。
所以说,影响还是有的,事情毕竟发生过,不可能会船过便水无痕。
梅氏被气得不轻,可气也没用,只能扭头回家。
回家后,也不敢当着卢娇月的面表现出来,只能偷偷的和男人唉声叹气着。
也幸亏这事当初是梅氏背着女儿办的,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女儿解释。
按下不提。
这日,梅庄毅来家里了,梅氏心中实在愁苦,便将这事与他说了。
听了大姐说的话,梅庄毅有些恼怒道:“那是那些人没福分,既然为那些流言所困扰,咱们也不屑将月儿嫁入那样的人家。”
梅氏叹了一口气:“说是这么说,可月儿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么耽误下去,可什么是个头儿。”
梅庄毅目光闪了闪,安慰道:“大姐,你就别想多了,以月儿的人品,还怕嫁不到好人家?
说不定前面便有好姻缘在等着她!”
“我巴不得是这样。”
梅氏苦笑。
“且,大姐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之前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外面流言蜚语还没淡下来,你就火急火燎地想给月儿说亲,落在有心人眼里,会怎么想,你就没认真想过?”
梅庄毅有些不满道。
听到这话,梅氏竟出了一身冷汗,之后才苦笑着说:“也是我太心急了,到底出了那样的事,咱们自己还是有些心虚的。”
梅庄毅不赞同道:“有什么好心虚的?
本就是捕风捉影之事,不过是因为人言可畏,咱们为了降临对月儿的影响,才合伙演了那处戏。
大姐不是我说你,你自己都心虚了,你在外面怎么直得起腰杆!难道你也认为月儿被坏人掳了去,就失去了以后嫁一个好人家的资格?
你这种心态可是要不得!”
梅氏想了一会儿,才郑重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也是关心则乱。”
梅庄毅点点头:“好了,这事你也别太操心,一些有钱人家将女儿留到十七八岁嫁的也不在少数。
咱月儿性格好,人也好,我这个做舅舅的才舍不得将她随便给嫁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在县里也有不少朋友,月儿的婚事我留意着呢,大姐先说好了,月儿以后嫁人的对象,得经过我同意了,你们才能答应,若不然我可是不依。”
梅氏有些失笑:“好好好,得经过你的同意才行。
知道的,晓得你俩是舅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父女呢。
你不过只比月儿大几岁,成日里操的心倒是挺多。”
梅庄毅一脸理所当然:“月儿是我从小看大的,我自然要为她把关。”
回去后,梅庄毅就将此事对韩进说了。
问他后悔否,本来他可以很轻易便娶到卢娇月的,有他在中间说合,成的可能性是十成十。
失去了这次机会,等这事淡了,他想要再娶卢娇月,就没有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韩进摇了摇头。
他若是后悔,也不会因为担心,便让好友去卢家二房那里探探风声,还说了些稳住那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