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沅心中微抖:“祖母,我……”她嘴唇张颌,颤声道,“我和六弟,我不是……”
萧老夫人见状只以为她被谢云宴给吓着了,心中越发恼怒那混账,拍了拍她后背说道:
“你用不着替他说话,我都知道,那混账东西居然敢朝着你动手,还将你吓病了,你打他几巴掌都算是轻的。”
苏锦沅神色一滞:“朝我动手?”
萧老夫人竖着眉毛:“你还想替他遮掩不成?你瞧瞧你身上这伤,他都亲口承认了,说午后与你起了争执一时犯浑,出手伤了你。”
说完老夫人气冲冲地怒哼,
“那小子以前就爱犯浑,只没想到这次居然犯到你面前,就该好生教训他一顿。”
“你要是气不过,祖母帮你抽他一顿,保管让他三天都下不了床!”
苏锦沅原以为萧老夫人知道了谢云宴心中遐思,也以为她们知晓午后在玉磬堂的事情,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整个人放松下来时,后背冷汗沾湿了衣裳。
她知道自己心存侥幸,有些事情也不该隐瞒,可是她从小到大,除了已逝的父亲和苏衡之外,就再没感受过半点亲情。
叔父的贪婪,婶婶的恶毒,寄人篱下时,无时不刻弥漫周遭的恶言恶语,以至于上一世陆琢不过稍稍表露善意,就让她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却不知道一脚踏进了另一个地狱轮回。
老夫人慈爱护短,大夫人嘴硬心软,还有二夫人的温柔,魏婉芸和霍柔的亲近,这些都是让她舍不得,也不愿意轻易毁了的安宁。
最初时,她只是因对萧云熙的愧疚,因谢云宴救她一命的恩情,想要竭力拉萧家一把。
可到了后来,她是真的将她们当作了至亲,不愿意见到她们有朝一日,厌弃鄙夷,满是嫌恶地看她。
苏锦沅眼中泛了泪意,仓促低头时,眼泪砸在被子上:“不是他的错,是我……”
“怎么不是他,那混小子敢伤你,就活该挨打!”
萧老夫人心疼,“你别怕,祖母替你出气!”
她起身就要朝外走,却被冰凉小手一把抓住,苏锦沅说话时带着泣音,“祖母,别去…”
萧老夫人回头看她,就见她眼睛通红,
“我跟六弟是意见不合才起了争执,我已经打过他了。”
萧老夫人坐回了床前:“那我让他进来跟你赔罪……”
“不要。”
苏锦沅仓促说了一句,就抱着萧老夫人的胳膊靠在她肩上,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祖母,我不想见他,你让他回去好不好?”
她甚少露出这般软弱的姿态来,显然是委屈极了。
萧老夫人哪还顾得要教训谢云宴的事,忙不迭就答应下来:“好好好,让他回去,不叫那混小子来碍你的眼。”
苏锦沅本就病着,抱着老夫人哭了一通,许久之后那哭声才消散。
等看着床上的人脸颊苍白的睡着,眼睫上还挂着水珠,老夫人才摸了摸她脸颊,吩咐珍珠好生照看着之后,这才领着陈妈妈他们出了房门。
等到了门外,就见到廊下跪着的谢云宴。
谢云宴习武,自然耳目聪敏。
刚才屋中的哭声,他半字不落的全进了耳中,那呜咽声音和瞧不见的眼泪,像是烈火烧着他心头,将他皮肉都灼伤了一样,翻涌着的疼。
膝上跪的麻木,却不及心头刺痛。
萧老夫人看着他道:“听清楚了?”
谢云宴脸色煞白的攥着拳心:“听清楚了。”
萧老夫人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歇了惩罚他的心思,只叹口气道:“回去吧,这段时间,别来玉磬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