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之死早已过去,庆帝也已经掌了朝权,当年先帝到底传位谁人,庆帝这皇位是否有着猫腻。
哪怕那些朝臣心中有疑,却也没有人再去提及。
端王说起当年之事时,言语之间就满是愤恨。
庆帝是皇子的时候,是他们几个之中最不起眼的人,也是先帝最不看重的皇子之一,端王当年跟福王争的头破血流,也只将福王视为唯一的对手。
可谁想到到头来却是被庆帝得了皇位!
他冷笑说道:
“或许是天理昭昭,也或许是先帝不忍见基业落于如此狼子野心之人的手中,当年宫中内侍居然还有侥幸活下来之人,更被本王寻到。”
庆帝脸色猛的一变。
端王朝外一挥手,便见那边有人退了开来。
片刻之后,就有一瘸着腿脚,看上去身形佝偻之人,被人搀扶着上前。
“这位,想必诸位大人有不少都认识吧?”端王道。
梁德逑看到那人,神情有些惊愕:“吴公公?”
薄膺也是认出了那人,迟疑道:“吴向进?”
“没想到时隔多年,梁大人和薄相还认得老奴。”
那人说话时,喉间声音像是砂石磨蹭一般,沙哑难听至极,他老眼浑浊的看向高位之上的庆帝,缓缓说道,“五皇子,你可还记得老奴?”
庆帝手中微抖,脸色已然苍白一片。
那一声“五皇子”,让他好像又回到当年先帝还在之时。
吴向进见状也没想着让庆帝回答,只扭头看向萧老夫人:
“贺大当家,当年您被招安之时,入宫面见先帝,老奴还曾替您递过马鞭,您与萧将军成亲之时,也是老奴亲自替您二人唱礼,不知您可还记得?”
萧老夫人闺名便是贺春兰。
她嫁入萧家这么多年,有人叫她萧夫人,后来变成萧老夫人,“贺大当家”这称呼,却已经有多年未曾有人叫过。
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人,恍惚间想起当年之事。
还记得当年她刚被招安之时,京中便有人如此唤她,她第一次进宫时,为表厚待,是先帝身边近侍亲自替她递的马鞭,也允她骑马入了内宫门。
眼前这人容貌虽然变了很多,却依稀能瞧得出来,的确是她和萧迎廷大婚之时,代替先帝入萧家唱礼,那个模样白皙,见谁都是三分笑脸的吴内侍。
“当年宫变,你没死?”萧老夫人看他。
吴向进笑了笑:“老奴命大,侥幸活了下来,这些年苟且偷生,为的不过就是有朝一日,能承陛下遗志。”
薄膺也没想到,端王居然能找到当年先帝身边近侍,而吴向进口中的话,也隐隐昭显出庆帝这皇位来历不正。
他沉声开口:
“吴内侍,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福王作乱,先帝之死,又到底真相是何?”
吴向进对着薄膺摇摇头:“老奴其实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福王的确带兵进了宫,也围了宫墙禁地,当时陛下身旁只有五皇子和方大人,老奴则是因为出宫替陛下办差,侥幸逃过一劫。”
“宫中如何老奴不甚清楚,可关于立储之事,老奴却是知道。”
他神情平静地说道,
“陛下在福王作乱之前,就已身体孱弱,全靠太医院以药吊着性命。”
“他曾与老奴提及,朝中皇子夺嫡之争日盛,恐有宫墙之祸,或是有感自己命不久矣,陛下其实早已经立下传位诏书,将新君之人名讳写下,以黄纸塑封,藏在陛下寝宫横梁之上。”
庆帝听着这话猛的瞪大了眼:“不可能,父皇从未留过遗诏……”
“那本就不是遗诏,是陛下生前写下的。”
他抬眼看着庆帝说道,
“陛下当年早就已有立储之心,只是于几位殿下之间犹豫不定,他留下诏书未曾宣诏,本是想再多观察些时日,确定心中所选,可谁想那一日福王却突然围城,陛下也跟着驾崩……”
吴向进说道,
“陛下身体虽然孱弱已久,可那段时间分明已有好转,老奴出宫之时陛下还精神奕奕,让老奴回来时去寻萧将军,让他入宫陪陛下下棋。”
“可谁知老奴不过出宫一趟,再闻听消息之时,就道陛下已然驾崩。”
“五皇子,当日只有你与方大人守在陛下病榻之前,老奴倒想问殿下一句,陛下当初到底为何会突然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