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淼没睡好,她又做梦了。
昨晚临睡前她手贱,点开了一部电影,一部背景色调暗沉的艺术片。她是想用这种暗沉的艺术色调给自己催催眠的,结果一个不小心艺术说升华就升华,上一秒女主角还在害羞地对男主角喁喁私语般的告白,下一秒男主角毫无征兆就把女主角给搂进怀里猛啃……猛吻。
导演用一个长镜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现这个吻。这个吻结束以后,男主角突然拉起女主角就开始漫山遍野愉快地奔跑、奔跑……
楚千淼把平板甩到床上。她觉得自己要气死了。
凭什么电影里女主角但凡告白就能成功?凭什么男主角一听到告白就有了实际行动不是上手抱就是动嘴啃?
凭什么当年她告白的时候收到的回馈是:请不要再这样恶作剧。
电影引起极度不适,楚千淼把平板踹到一边,被子蒙过头气呼呼地睡觉。
不睡还好,一睡着之后梦里的她就开始背叛自己——她把那个引起极度不适的电影,拉到了自己梦里来,由自己扮演女主角,亲自演绎了一遍……
而男主角的脸,被她刻画成了那个拒绝了她的人,那个大学时她偷偷恋了好一阵而未果的人。
那个人又高又帅,从骨子里透着一种酷,好像什么都不值得他太在意似的。他一边嘴角总像是噙着点似笑非笑,走路时两手愿意抄在裤子口袋里,看起来有点拽,但同时也很有味道。他是那种有着奇特魅力的人——不是什么人和他讲话他都搭理,但只要他搭理了,被搭理的人就会觉得特别开心特别荣幸非常想炫耀——他可能是那种能激发人体内犯贱潜能的人。
他比她高几届,她大一时他研三,她大二时他出国了。她记得他临走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对她说:“加油,再见”。
此后这么几年他们也没再见过面。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都快想不起这个人了,可每次一看过有告白成功情节的电影电视剧后,当天晚上,他准会出现在她的梦里,而那梦多半会是春梦性质的。她也纳闷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后来她想,可能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对被他拒绝过这件事是耿耿于怀的。
昨晚她在梦中和他完美再现了电影里那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长吻。虽然隔着梦的朦胧感,她还是感受到了心跳和刺激。他们的脸贴得那么近,鼻息纠缠唇齿相依舌尖相抵……她在梦里觉得自己嗨得都快没命了!!!……然后他突然开始拉着她漫山遍野地奔跑,奔跑……
一直跑了一宿。
在还原剧情方面,她从来严苛,一点不放过自己。
于是当她睁开眼睛时,觉得这一宿觉睡得可真是累死人,脑袋像被谁用拖布闷过一样的难受。
她从床上坐起来,扶着脑袋清醒了一下。舔舔嘴唇,无意识地抹抹嘴角后,她生气了。
……昨晚居然还特么淌了哈喇子!她就那么饥渴吗……
敲敲脑袋,敲掉残梦余影,她掀被子下床。
右面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楚千淼蓦地有种感觉。她隐隐觉得这个被春梦唤醒的一天,冥冥中似乎注定将是不太一样的一天。
揉揉右眼,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往门口走。
房门一拉开,她吓了一跳。
发小兼室友谷妙语正直不愣腾戳在她房门口。
“水水,生日快乐!晚上下班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楚千淼一愣,随即想起来,原来今天是自己生日。
她就说么,感觉今天冥冥中有点和往常不太一样,冥冥中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似的。
她挤咕着眼睛,用肩膀撞撞谷妙语的肩膀:“得嘞!”
匆匆洗漱完毕,她和谷妙语每人叼着一根油条,两个人双双呈战斗状态冲进地铁各自上班。她们被夹在地铁早高峰的人与人与人……与人中,被别人夹着的同时也夹着别人。
这是她们从大学毕业后一年以来每一个工作日的状态。辛苦,但也有奔头。
她是法律专业的,大学毕业后,进了鑫丰律所,跟着合伙人之一的张腾做非诉类的资本市场业务。
到了律所,刚在办公位前坐下,一个更早到的同事就过来拍拍楚千淼肩膀,告诉她:“张律找你呢。”
楚千淼赶紧起身。
张腾算是她的师父,她从一进鑫丰律所就是张腾在带她做项目。在鑫丰这种业务项目繁多、人际关系复杂的律所,新人没个厉害人物带是站不下脚的。
张腾算是鑫丰北京所非诉类业务的厉害人物,三十岁出头,浓眉大眼英挺阳刚,已经升为鑫丰合伙人。不过还不是权益合伙人,目前只是薪酬合伙人,主要负责对接证券市场上的项目,包括ipo、并购重组、再融资等等。
楚千淼敲了门进了屋,喊了声张律,说了声您今儿到得可真够早,和您比我们这些年轻人太惭愧了,您是我们的榜样。
张腾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冲她一笑:“别拍马屁了,全所就你的嘴最能哄人!”
楚千淼嘿嘿一笑,补充:“没拍,是发自内心的想赞美您!”
张腾抬手点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