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带着盛兹百姓在府衙前跪地喊冤,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正当有一位老人也要效仿刘伯血洒衙前时,阿巳飞快地拦在了老人面前。
随后,舒紘带着两位大理寺正连同已经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的主簿从大门走了出来。
看见当官的终于出现了,百姓们于是齐齐跪拜喊冤,这样的场合原是很容易发生暴乱的,其实衙门里已经有主簿提前吩咐的官兵们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冲出来。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人们除了跪在大街上,申述冤情,并没有半点逾越的行为。舒紘看着面前黑压压跪到一片的百姓,心中五味杂陈。
两位大理寺正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一个在一边喃喃道:“原来这是一桩不该查的案子……”
另一个却立马呵止了他,“余兄慎言!你我既然担此官职,就该尽心履职。没有哪一桩案子是不该查清的。”
舒紘看了一眼两个大理寺正,两个人都恭敬地垂下头。
“那封血书,两位已然是看过了,现在盛兹百姓的伸冤,两位也是亲眼目睹了的。照理,舒某身为一朝丞相,更改秉公执法,严守大梁例律,然而,君主之兴废在于天下之民,今日若是我们断了那觉澄斩首,来日,盛兹只怕离梁日远,早晚成为一患。”舒紘低声对两个寺正道。
两个人闻声,俱是一震,他们自然是聪明人,明白舒紘的意思,一个道:“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唯有民心归附,方能国泰民安,况且盛兹位于大梁边境,若有变动,后患无穷。”
舒紘不再与他们低语,而是走下台阶,一步一步走到最前面的那群老人面前,亲自将他们一个个扶起,老人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舒紘放过觉澄。
舒紘看见了一旁的棺材,看见了刘伯已经冰冷的尸体,他额头上那个巨大的血窟窿,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后来回到赤安,舒紘也一度回想起刘伯的尸体,每每想起,就会浑身发冷。
他紧紧咬着嘴唇,用一块白布将刘伯的尸体掩盖起来,然后转身面向众人,他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很大的声音,长街之上的人,大多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却在他开口时,出奇地都安静了下来。
仿佛整个世界都寂静了,只有舒紘一个人的声音在盛兹的大街小巷回响:“盛兹太守李页,生前重重罪状,尔等一一陈述,三日内陈入府衙,本官会一一细查,其间不管牵连何等广阔,舒某以丞相官印为证,一定全部严惩不贷,却不姑息!”
一旁的主簿听见舒紘如此说,吓得就差瘫软在地上了,他哭丧着脸,“大人……”
舒紘却并不理他,而是继续道:“至于刺杀李页的凶手觉澄,暂且免除死刑,收押待判。舒某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齐芸和慧明在府衙不远处的一家酒馆的二楼,将衙门前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慧明眼看事情解决,收回目光,缓缓念出一声“阿弥陀佛”。
齐芸也笑了,“他到底知道孰轻孰重。只是不想,刘伯竟然为此不惜献出生命。”
“他已经无妻无子,无牵无挂,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值得的事。”
齐芸吸了一口气,咧了咧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牙疼久也不好,问医官的大夫,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是上火了,于是又开了清热败火的药给她。
慧明看着齐芸因为牙疼皱起了眉,顿了顿,“只是,毕竟觉澄是犯了杀戒的,舒紘如何保得下他。”
“他是丞相,自然有他的办法,这边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