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和齐芸大眼瞪小眼,在屋里坐了一个上午。
齐芸看着窗外的日头越来越高,看着门外的光影越来越短,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的心却越来越不能平静下来了。
暖莺进来给她们各自添了茶水,感觉到屋子里的氛围实在诡异,默默地又退了出去。
“其实从前,父亲也是请了师父在家,教我练武的。”齐先突然开口道,他在回答刚刚齐芸的一句调侃。
齐芸看着他,虽然心中不安定,却也愿意听听他要说什么。
齐先双手撑着自己膝盖,直了直自己的腰。
“可是后来,父亲不再让我学了。”齐先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因为……大伯……”齐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齐芸的反应,他看见齐芸先是一愣,随后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目光垂下了片刻,但很快又投向了他。
“因为他?”
“在大伯去世那一年,父亲请退了那位叫我练武的师父,让我专心读书,考取功名。”齐先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不过是一个庶子,当初我九岁,已经很明白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所以我从来都是依从父亲的意思的。生母早逝,家里除了父亲,我没有别的依靠。”
齐芸静静地听着齐先给她讲述自己的身世,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的辛酸苦辣,她记起从前楚秋明跟她说过,他说齐先不像一个真正的人,人有七情六欲,又爱又恨,可是齐先似乎什么也没有,他做什么都是中规中矩,对谁都是彬彬有礼,行事妥帖,大公无私,对内对外,没有人能找出他半点错处来。
可又有谁知道,作为一个庶子,却要承担起嫡长子的责任,齐先顶住的是多大的压力,面对的是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只能每一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齐先苦笑一声,道:“当时我不明白,以为父亲因为我是庶子,所以不重视我,也觉得没有各方面都培养我,心里难过了一阵。直到过了很久,就在你决定要从军时,父亲我我秉烛夜谈,他告诉我,当年,他不让我练武,就是不愿意让我重蹈大伯的覆辙,战场上一切都难以预料,他已经再经受不起这样的伤痛。”
齐先声音惆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连呼吸都有些颤抖,“父亲在外面是一国的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他也有怕,也有伤心的时候,你以为当初齐巧之死,他真的那么铁石心肠,你知道他为此多少个日夜难眠。”
“可是当你说要从军时,他还是答应了,你要建军,父亲他在朝堂上面对着群臣表示支持。因为他知道,这是你真心做的事情,他不知道怎么弥补这么多年对你的亏欠,只能事事顺着你的心意。你又何尝知道,你每次带着军队出征,父亲总是会一个人独自坐在前厅望着府门的方向,他在等你平安归来。”
齐芸静静听着,心中涌上无限的心酸,眼眶也开始泛红,她吸了吸鼻子,“他原是过的最苦的。”
齐先看着齐芸眼角泛着泪花,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去为她拭去泪水,可是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