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竹等了一会,郑淙元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不面对着启顺楼是他最后的倔强。郑淙元这一刻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怯,明明从乾道寺回来的一路上,他有意识地加快了速度,就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或许还能引她一道吃顿晚膳。
只是……
端王那里探不出什么,端王如此苦心造诣地看中了四人,又放在自己手下亲自考验,如今已经到了相看这一步。
他以为这件事在他未动手之前,一定不会这么快。
郑淙元苦笑一声,如今他的境地就如同此刻可笑的他的举动一般,站在启顺楼外,考虑着进不进去,犹豫着见与不见,挣扎着是放开还是不顾一切。
可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如偿所愿,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可灵魂却总在疯狂试探地边缘蠢蠢欲动着,释放着人心里的恶。
……
银河突然拉住郑念如的衣袖,朝着黑暗中指了指。
郑念如顺着银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月洒银辉,那一袭修长如玉的男子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洒下的星辉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辉,郑念如就看着这身影,心里积攒的思绪慢慢发酵着。
有些东西不到她眼前,她或许已经忘了,忘了要去主动想起。可是,这种忘却是罔为的,一旦再想起,就席卷而来成倍的发酵翻滚着。
郑念如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她占得了天机,手握着命运的转轮,为何还迟迟迈不开腿,转身就走。
“走吧。”郑淙元叹一口气,夜已深,她一向习惯早睡早起,早起练功课。这么晚了,若是吵醒了她,更多的是闹脾气,非让哄睡了再走。
其竹终于松了一口气。
郑淙元转身,衣袍在空气里画出微风的弧度,整跨出脚去,一道身影突然冲了出来,直接扑在他的身上。
郑淙元本能地接住,不用辨别、不用眼睛,只凭感觉,只凭冲动。
郑念如死死地抱着郑淙元的腰身,小小的头颅坚定地抵在那瓷实温暖的胸膛上。郑念如想,不怪她,她已经犹豫了,已经准备离开了,可是郑淙元一转身,郑念如的心突如其来的空了,像是我在手里的鸟儿突然要挣脱她的手掌心,她是本能的要抓住,就是本能的要冲出去。
不怪她,要怪就怪郑淙元。
“你怎么出来了?”郑淙元声音沙哑,因长久的沉默找不到本来的位置。
郑念如不开口,感觉到郑淙元微微要挣开她,她的双手紧紧拽着那腰带,不让对方挣脱开。
“受委屈了?”郑淙元不动了,尝试着先安慰这怀里的人,天心从小被娇惯坏了,举动无状,却又是母后正在心上的人,念如自然是受委屈了。
郑念如不开口,感受着男子的心跳,强劲有力,带着她的所有神经一并跳动着,不回答,只是在男子胸前蹭了蹭。
其竹立刻惶惑地垂下头,又微微一愣,还有人?
于是,其竹就看到了同样一样和他站在一侧的银河,一身太监服饰,规规矩矩,看不出任何出差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