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漆黑的夜仿佛要从黑暗中挤出墨汁来,沉闷与绝望的气息压在所有人的心头,其令、其竹此时走在最前面,身后郑淙元的脚步一步一深,一步一深。
队伍无人敢发出一丝丝的声音,只有脚步声,衣服的摩挲声,脚踩在泥泞里发出的挣扎声,偶尔飘过的几声蛐蛐的叫声,也是强弩之弓,透着疲软的倔强。
其令不知道明日该怎么办?时间拖到越久,希望就越渺茫,那暗流在地下的距离十分长,郡主不善水性,从小怕水,就算是个水塘子都要远远的避开,这掉入水中,其令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郡主的反应。
惊慌、绝望、束手无策,在这样的紧张下,又怎么会想着憋着气通过那暗流,即使幸运地被暗流冲到了下游去,那么活着的几率又有多少?
处置肯定是要处置的。
下去的几批侍卫,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暗流,贻误了最佳的寻找机会,整整两个时辰。
不光是太子府暗卫,文家忠士也凶多吉少,太子殿下想拉人陪葬绝不会手下留情,以四殿下的态度来看,也不会就此罢休。
其令不怕死,郡主活不成,他不敢想象下面会发生什么。
其令突然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神思没发现队伍已经早一步停了下来,其竹跟着郑淙元,停在一处河岸边。
这一处河岸是跨过了金灵山群旁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后发现的,水流湍急,汩汩的河流声响彻山谷,延伸下去是下方平原广袤的沙岸。
郑淙元看着这一条从山脚突然出来河流,心被狠狠地锤了一下,几名暗卫不等吩咐已经潜入水中,这已经是第四次下水,每四人一组,循环往复,有些暗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知道的也仅限与寻找端王的子嗣,朝仁郡主。
“哗啦啦——”侍卫们在水里快速向前,探了探,并没有期望能发现什么,可是,刚游下去,就看到一件浅色的衣衫被树枝挂在水岸边。
“殿下,有发现——”郑淙元手一抖,甚至没有勇气看过去,知道侍卫飞快地将衣衫捞起,匆匆送到郑淙元的面前。
“殿下,是一件男子的外罩,材质上层,符合宗世子的身份。”侍卫快速说道。
郑淙元的心揪着,不知道该放下还是不放下,此刻似乎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是,从卢护私下与他汇报的情况来看,宗云骞与郑念如一前一后跳下,间隔时间不长,发现宗云骞,那么发现郑念如的几率就非常大。
可是……
郑淙元的心越来越沉,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现什么,不敢去想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念如能通过这么长的暗流,活着的几率。
“去通知端王、庆国公等人,只让他们几人过来。”郑淙元开口说道,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话代表着什么意义。
郑淙元说完,继续向前走去,他不敢想,不愿意想,甚至害怕面对。
他怕什么?郑淙元自嘲着,就算是活着,又能怎么样?他能给她安稳如意的一生么?如果真的从了私心,那就是一辈子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郑淙元身体里仿佛分裂出两个人来,一个拼命地、疯狂地想要砸碎自己,砸进这软乱的泥沙里,若是念如死了,他也就埋在这里,与她长眠。可另一个自己却有抱着绝望的一线希望,期望着她还活着,哪怕就此远离他,哪怕再也不相见,只要她好好地活下来,哪怕惩罚他们一辈子不相见。
不,不,若是还活着,他还顾及那些干什么,还一味地看着她痛苦中挣扎,明明想要什么,自己却永远跨不出哪一步么?她要的他从来给不了,他还顾及什么,需要顾及什么,只要她活着,他愿意满足她,哪怕……
……
居南一踩着时间去的太子府,郑淙元派人来说的时间是午夜,说明在此之前,殿下一定有其他的安排。
只是居南一在太子府门前等了许久,也未见大门开,居南一有些诧异,太子殿下一向醉心与公务,如果约他半夜相间,那么半夜时分,定会有人在大门口相迎,如今不仅没有相迎之人,而府内一片漆黑,连半分人的生息都没有。
居南一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去敲了门。
良久,一个脚步声急匆匆地赶来,居南一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这样的情形怎么都不像往日里太子府的作风,这是出什么事了?
“吱呀——”大门被匆匆打开,钻出头来的侍卫手里的灯盏摇晃不定,显然刚刚疾奔而来,连礼仪形态都不顾地就问道。
“有消息了吗?”那侍卫问出口,这才看清门口的居南一,顿时收起了先前的慌张,收回了手里的灯盏。
“居大人,这么晚了……”是殿下让人通知居大人前来的?怎么不见带着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