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轿车车窗紧闭,显得空间更为沉寂。
只有温南柠干净清晰的声线微微鼓动着两人的耳膜。
然而她音调平稳,不辩喜怒,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
“纪宴西一开始以为是我撞死了他的女友,所以很恨我,才会和我有了牵扯。这是沈小姐误会了。至于他们后来取消婚约什么的我不知情,但是想来也不会是因为我。
妈妈死后,我有轻微的抑郁,一时没想开割了腕,陆御风是我朋友的合作伙伴,多次帮过我,妈妈出事的时候他正好在我身边,他怕我再想不开,才让我成为他的秘书。去海城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让我抑郁不再发作,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不想回忆,可也终究想让季呈知道真相。
于是一寸寸记忆,那些伤口再一次割裂开来,渗出血带出泪。
她无意识的摸索着左腕上的缎带,那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季呈看过去,伸过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眼神询问:是这个吗?
温南柠点点头,“伤口不浅,伤到了筋脉,这个是为了遮丑。”
季呈没忍住,张开双臂把她搂进怀里。
浅色的瞳孔里满是震惊和悲伤,“怎么会?怎么会经历了这么多?”
季呈又心疼又懊悔,“我应该早点来找你们的,都怪我。”
温南柠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陈凌珏静静地看着他们,心思百转千回。
纪宴西和许诗涵的事他是知道的,关于许诗涵的为人他也颇有微词,不然当时就不会酒意上头和纪宴西打起来。
车祸的事他也知道,当年就听说他没有选择私了,而是坚持把人送进监狱。
这个人竟然就是温南柠。
如今再提起,陈凌珏万万没想到,车祸的另一端,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同样都是受害者,但谁能比眼前这个女人承受得更多?
季呈克制了半晌,才放开她,郑重道,“你放心,舅舅不会让你白白坐牢的,你被毁掉的一切我都帮你拿回来。”
季呈没有说大话。
他的身份虽然是经济学家,但同时也有公司,也有人脉。
比起裴晟来有过之无不及。
然而听了他的话,温南柠却摇头,“舅舅,这是我自己的事。牢也坐了,再怎么挽回也无法抹掉这三年。至于翻案,我会的,既然抹不掉这三年,总要让自己恢复名誉,但是舅舅你不要牵扯进来。”
他有名望受人尊敬。
她不想他跟着自己被人误会。
季呈却抬手制止温南柠再说,“这事我心里有数,你是我外甥女,你的事我必须负责。”
他又看向一直坐在身边的陈凌珏,下颚微抬,“凌珏,在北城要麻烦你多帮我照看一下南柠,我时常在外面飞,要真有什么事,怕是鞭长莫及,你帮我多留意一点,季某记着你这个人情。”
“季小叔言重了。你和我父亲是这么多年的战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北城这边你放心,温小姐我也会帮忙看顾。”陈凌珏看了温南柠一眼,承诺下来。
季呈脸色柔和几分,“别温小姐温小姐的,她比你小几岁,算是你妹妹,直接喊名字就行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早没了撮合的心思,如今帮南柠恢复名誉才是最主要的事。
车子到达酒店,季呈原本想要先送温南柠回去,陈凌珏再三保证一定会把她安全送到家,他才放下心来。
南柠有过想不开的经历,虽然听她说好多了,季呈还是免不了担心。
他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车子远去,心情很是沉重。
人生际遇,太过玄幻,若是姐姐在天有灵,好好保佑南柠吧,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公寓离季呈所住的酒店也不远,又开了二十分钟,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温南柠捧着大衣,朝陈凌珏微微颔首,“陈总,谢谢你送我回来。”
系着绑带的左手轻轻拉开车门,弯腰走下车,谁知陈凌珏也跟着走出来。
“答应了季小叔,把你安全送到家,走吧。”陈凌珏套上外套,指了指小区里面,示意她带路。
他一番好意,又承载着季呈的嘱托,温南柠没有拒绝。
应该说大多数时候,她都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善意。
她穿上大衣,还是忍不住冷得发了颤,这个温度要接近零度了吧。
双手伸进口袋里,她径自朝小区里面走去。
温南拧穿着高跟鞋,踩着碎步,走得有些快,陈凌珏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