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此微微顿了顿,很快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好喜欢你。”
“……嗯。”卖药郎那一贯冷淡的音色,带着胸膛处微微的震动传入她耳中,也显得有些闷闷的。
到这时候,傅小昨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偷偷弯起来。
她更用力地揪住了手指下对方的衣襟,出口时抱着一副下定决心的语气,深呼吸握拳:
“我要去京都!”
——
傅小昨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离开这么许久的时间,原先睡得暖暖和和的被褥,也都难免早已重新浸透了冰冷的夜寒。
但是,在把自己裹进里头之后,她便很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凉,反而从面颊掌心,到微微鼓噪的胸腔,无不犹冒着源源不断的烫意。
傅小昨很努力地尝试不让自己保持一脸愚蠢的花痴笑入睡,然而整个身子就像泡在温泉水里——轻飘飘的、暖乎乎的——不经意间,让她还闭着眼睛,嘴角已经微微无声地勾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就放弃了跟自己那不听使唤的面部表情肌肉相抗争。
她想要这么睡过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
突然,有一道声音从她耳边极近的距离,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你不该去京都。”
——低低沉沉的音色,不是她身边认识的任何人、或者妖怪的声音。
——只短短一瞬间内,就让傅小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在这一晚上本就迟来的睡意,被骤然驱散殆尽,她刷的睁开眼,整个妖差点惊恐得从被子里跳起来:
“谁——!?”
回应她的只有满室沉默。
借由窗前洒落进来的清亮月色,傅小昨得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屋内的景象——除她自己以外,分明别无他人。
可是,以她先前听见那道声音的感觉,说是离她近在咫尺,也毫不为过。
傅小昨微微屏住呼吸,瞪圆了眼睛,心里忍不住开始发毛。她甚至有些怀疑……难道她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幻觉吗?
一时间,她不禁有点纠结:
自己现在应该蒙头钻进被窝里继续睡觉吗?会不会显得有些自欺欺人啊?而且八成会睡不着吧,她肯定会忍不住发挥想象力不停自己吓自己……
那以最快速度跑出屋去喊人救命呢?可如果到头来只是虚惊一场,大半夜的这么扰人清梦,绝壁会被人家在心里画圈圈吧……
或者折个中,溜到九命猫房间里跟她拼床怎么样?
就在她进行着这么无意义且没必要的纠结之时,隔了良久,那道声音终于再次于她耳边响了起来:
“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
如此凝神屏气的状态下,傅小昨这次听得十分清楚,然后便就此产生了一丝丝的怪异感。
因为她发现,自己先前的感官还是有一丝误差——那声音响起的地方的确离她非常近,但并不是近在耳边、咫尺之距的那种近,而是……
如果她没有产生错觉的话,那道声音似乎是在她体内响起的——准确而言,就像直接出现在她的意识里,响在她的脑海中。但从音色上听起来,又仿佛是从某种远寂之处传来,显得有一丝空灵。
这么一想,傅小昨莫名产生了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
而且,怎么听对方这话,好像还是认识她的人(或者妖)?可她努力回想了自己身边有印象的人(或者妖)的声音,没有一个可以与之对得上号的。
不得其解之下,傅小昨忍不住大着胆子,鼓足勇气狠声喝道:
“何方妖魔鬼怪!还不快快现形!”
在她话音落尽后,周身微微沉寂了数秒钟。不知为何,傅小昨愣是从这番安静中,解读出了几分难言的无奈感。
正在她心生惴惴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摆得太过嚣张的时候——突然有一丝冰凉的墨蓝光影,从这满室昏暗中流泻而下,铺排开去,只瞬间便将这屋中的一切,包括清凉的月色在内,全部一并吞没了。
满目尽是墨蓝底色的微亮光影,让人错觉仿若身处苍穹之下。远处有月影高悬,不见星光,只有零星浮灯飘飘荡荡,周围是杂乱细碎的月白色光晕,勾勒出神秘古老的难辨纹理——沿着远山绵延而去,未知又无垠。
整一副画面景象,几乎透着一种让人不忍侵扰的、无以言表的、堪称圣洁的美丽。
只可惜,作为眼下唯一的观众,傅小昨同志却丝毫没有静下心来诚心欣赏赞美咏叹之的闲情逸致。
事实上,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就仿佛见了鬼一般,一双眼睛也是瞬间被瞪得浑圆:
“……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