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多瑙河
要塞内奥斯曼人的抵抗意志超出刘氓预计。哪怕贵族和军官大部分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杀死,哪怕狂暴的近卫队员和骑士不断从核心城堡涌出,哪怕黄胡子相信黄胡子会善待俘虏,他们依旧在腹背受敌情况下顽强抵抗。失去建制,底层军官自觉负责指挥;队伍被打散,被孤立的人员依托建筑搏杀至死。区区五千余人,前后由地道进来近千近卫队员和骑士,随后部分奥地利步兵由通过打开的城门进入,但直至清晨才算彻底肃清所有抵抗。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发现要塞失守,后方万余安纳托利亚西帕希见情况不妙,放弃城市向后方撤退,随后转向西南,应该是转向弗拉察或穿越山谷逃往索菲亚,其余士兵则投降或溃散。刘氓这里没有骠骑兵,只能任由他们逃窜。
太阳躲在乌云背后,朦胧的晨光清冷沉闷。喘着气在城头坐了半天,刘氓头一次有脱力感,似乎布鲁塞尔的惨烈厮杀也无法与这次相比。脚下一堆尸体还冒着热气,溪流般的鲜血尚未凝固,正顺着城墙缺口泊泊流下。他突然间一阵恶心,起身扶着雉堞吐了半天,丝毫没舒服点,反而头晕目眩。
几名近卫队员关切的挤过来,其中一个诧异的喊:“咦,陛下,你背上怎么插着一把刀?”
他一愣,艰难的反手摸了摸,这才感到背后已经麻木。感觉刀刃刺入的并不深,他随手拔出扔在地上。另一名近卫队员恼怒的锤了乱喊的家伙一下,关切的问:“陛下,你好像不止这一处伤,不会有事吧?有没有觉得天使吻过你?”
怎么有这样扯淡属下,在南边呆这么久,话都不会说。刘氓被气笑,挨个踹了一脚,但精神头却不知不觉回来。
几名侍从也赶过来,见他正跟近卫队员打闹,都不自觉松口气。看到他询问的眼神,其中一个立刻汇报:“陛下,要塞内共有两千耶尼切里亚近卫军和三千五百安纳托利亚步兵,只有二百四一个投降,其余全部战死。我方七十九名近卫队员和志愿骑士战死,四百余人受伤,但都不重,奥地利步兵战死四十人。”
在狭窄空间中与近卫队员和骑士对抗,无法发挥远射武器优势,这些人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绝望挣扎,但精神还是让人感佩。四下看看已经彻底冷却的尸体,他命令:“妥善处理亡者,把那个什么指挥官一家放回去,让他们派人来接走同伴。”
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侍从点头答应,继续说:“城内溃散的骑兵有两千多人回来投降,大多是没有背叛信仰的基督徒。其余骑兵向东南分散逃窜,有些还袭击周边居民。”
“俘虏先看压,交给保加尔牧区处理。以后要事先告知,这战争并不是他们发动的,屈从异教徒也只是无奈,只要没有恶行,不必要苛责这些迷途羔羊。至于那些袭击民众的匪徒,会让他们知道作恶的代价。”
刘氓不知不觉又神棍起来,但心中包袱也因此卸掉。可一夜疯狂苦战不是玩的,恢复力再强,受伤依旧是受伤。片刻,他又是一阵晕眩,站都站不住。这下近卫队员总算明白事情严重性,七手八脚扶着他赶往核心城堡。但这帮家伙太毛糙,要不是无力反抗,他恨不得踹翻这些家伙自己走。
城堡内正在清理,但血腥味无法消除,也就那位指挥官奢华住处稍微好点。等卸下铠甲,他才发现夹袄已经被血浸透,铁靴子里也是粘稠不堪。他倒没觉得有什么,擦洗一番,让随军医师处理完四五处伤口,又猛灌一气牛奶就懒洋洋躺下。可没一会,大让娜匆匆赶来。看到那苍白脸色,焦急失神的目光,他这才感到害怕。
害怕也没用,大让娜先颤巍巍细致的查看一番,又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趴在他身边就哭。他立时头大,也不会劝,只好说些无聊话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大让娜知道劝不住他,哭泣更多是心中委屈,一会也就渐渐止住,但还是带着哭腔说:“亨利,也许你会觉得可笑,但是真的,跟你在一起越久,我就越无法控制自己。每次听说你离我不远,我就连政务都无法处理。亨利,不管你爱不爱我,在我衰老到让人厌弃之前,让我时时知道你平安,偶尔见你时看到的也是轻松笑容好么?”
浓浓的歉疚充斥心房,刘氓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很少留意别人的感受,甚至是这些无怨无悔爱自己,关切自己的女人。不能怪茜茜,不能怪汉娜,不能怪胡安娜,他们的选择更多是因为彻底绝望。
“我老老实做统帅,再不像这样冒险,好么?要不你跟我去米斯特拉斯,天天看着我,好么?”
刘氓不自觉做出许诺,可看他半天,大让娜却无奈笑笑,叹息着说:“当然好,可我无法相信你这诺言。也许,当你真的守诺,就不再是我的亨利,会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