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当家,你种花吗?”
不等对方反应,杨遇安自顾自地说下去:“种花讲求气候水土。淮北淮南,江阳江阴,浙东浙西,上游下游,效果都不一样。”
“有些地方富裕,随便浇浇水,就能收获丰盛。”
“有些地方贫瘠,数月辛劳也可能只得一场空。”
“你说都是一样的水,一样的人,两条胳膊两条腿,彼此间境遇的差异,为何如此悬殊?”
萧世略目光微动:“足下,不仅仅是在跟萧某说种花吧……”
杨遇安没有回答。
因为下雨了。
雨落满天,燕飞数点。
当中一燕口衔白花,停在了杨遇安肩膀上。
花开正当时,纯白无瑕疵。
杨遇安低下头,指着肩上道:“这是我种的花,好看吧?”
……
第五观主回到山上营地,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其实他早半个时辰便到了。
只是因为身上太过狼狈,才不得不花时间整理一番。
被一头黑瞎子追得满山乱跑,这事传出去,岂不是有损自己为师者的尊严?
“谬儿,快来看看为师给你带回来什么?”
尚未走入营地,第五观主便放声高呼。
只是预想之中小徒弟屁颠屁颠跑过来的景象,并未出现。
他心中顿时生出不妙之感,也顾不得浑身酸痛,咬牙跑了上去。
幸好,小徒弟还在。
只是看上去十分疲惫,懒洋洋地瘫坐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饿的呗!”杨遇安撇嘴道。
“饿了你不会自己去找野果吃啊?”第五观主吹胡子道。
“饿了哪还有力气采野果?”
先有果子还是先有力气,这是个掰扯不清的问题。
第五观主冷哼一声,别过头。
又看到正在地头吃草的马。
“咦,这马毛色怎么变了?”
“饿的慌,变色了!”
马饿了毛色会变?真以为你师傅当年没照料过战马?
这马不但毛色变了,连体型都要比先前膘肥三分,根本就是另外一匹马!
第五观主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倒是看得马耳后别着一朵小白花,莫名有些眼熟,心道怕不又是后土娘娘的恩赐?
当下心领神会,转而从怀中掏出碎成数块的蜂巢。
“你来尝尝这个。”
杨遇安狐疑地凝视了师傅一番,缓缓从地上爬起。
与分身融合,又使出了“一见斩”这种消耗极大的杀招,他此时已经疲惫到极点。
“味道还行吧……”
杨遇安砸吧嘴,正想着如何拍几句马屁,不曾想被某种东西呛到,连连咳嗽,吐出几根黑色绒毛。
“这是啥?”
“蜂王卵!”第五观主脱口而出,“滋补!”
“你家蜂卵长成这德性?!”杨遇安无语了。
“在蜜里泡太久,腌干了呗!”
“所以师傅的意思是,您老头上根本没有头发,全都是腌干的蜂王卵?”
第五观主足足愣了十息,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又在嘲弄为师是那什么秃驴王?
“孽徒,别跑!”
第五观主抽出鞋底,上前追打。
只是师徒二人此时都已力竭,根本跑不起来,却又都怕被对方看出自身端倪,只能就像慢镜头一样,你慢慢地追,我慢慢地逃。
一旁战马见到这滑稽一幕,忍不住抬头打了个响鼻。
隐隐约约间,耳边传来花儿轻声哼唱——
“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
“年年后土祠,独比琼瑶贵。”
……
“草木禀赋殊,得失岂轻议。”
“我来首见花,对花聊自醉。”
……
(第一卷少年与花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