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港船只多不胜数,鱼龙混杂,三教六等的人在这里全齐活了,仿若一个巨大的城镇。或者说,仿若汴京城中的金水桥。只不过,它是金水桥巨大的翻版。
原来乘坐船只的话,十余里地不过片刻便到。但顾闻白所领的骠骑巡逻营官兵大多不擅凫水,更坐不了船。大家只好走陆路,倒是花多了一些功夫。
顾闻白这时才提出,是不是应该派上两千的水军来相助。林统领摸摸鼻子,笑道:“倒是有一支水军驻扎在避风港,届时顾侍郎只要调动他们便可以了。”
避风港中,一股独特的味道不断地缭绕在周围,他站在高处,凝视着忙忙碌碌的沿岸。
雪渣子仍旧纷纷扬扬地下着,可忙碌的渔民与脚夫,身上只穿着破旧的、单薄的短褐,光着脚,不断地行走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林统领指着不远处的几艘巨大的战车船:“那便是水军了。素日里负责训练的毛将军很是喜欢将战船开出来在水上训练。”
顾闻白眉毛轻轻一挑:“毛将军就驻扎在这里?”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林统领也听出来了,这是嫌弃毛将军是个摆设。
他呵呵一笑,没敢替毛将军分辩一二。他跟在顾闻白后面,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一个人的眼神对上的了。
是天下居的白乐。
白乐真的很喜欢顾闻白,说了好几次要让顾闻白做他的女婿。若不是白乐出声,以及穆宣真的很忌惮苏云落,一定要他们让顾闻白“死”得正正当当,早在出宫后不久,顾闻白早就死了。
而剿匪嘛,刀枪无眼,水面凶险,谁的生命也没办法保证。
林统领与白乐对过眼神,转过头来,却看到顾闻白在看他。林统领毕竟是只老狐狸,朝顾闻白一笑:“许久没来此地了,倒是觉得有趣。”
顾闻白却道:“肚子饿了,寻一间食肆用饭罢。”
顾侍郎这是要到食肆里打探打探,近来避风港有没有什么异动呢。这是读书人惯用的查案法子,林统领倒也配合,笑着道:“倒是有间破有名的食肆,鱼脍做得极鲜。”
二人领着几个侍卫,便往那间食肆而去。
有几个戴斗笠的人略略侧身,目送着顾闻白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果真是那姓顾的。”有个年纪略大些的,咬牙切齿道。
“他怎地来了避风港?”另一人警惕性极高。
“都说他得了那姜宁的青眼,听说如今是钦差呢。”
“可真是小人得志。”方才那人又道,“让我去将他斩杀了。我们喻家,十数年的卧薪尝胆的原因之一,不就是为了能将这姓顾的无耻小人给斩杀了。”
一人将他欲拔剑的手轻轻按下:“嘘,勿要轻举妄动。”他凝目,看着不远处迎风鼓起的帆,“勿要坏了父亲的大事。”
“待我们喻家夺得天下,再将他千刀万剐,以平我喻家十数年的怨气。”
几人说完,亦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白乐与林统领对过眼神后,戴上风帽,往一家叫做“食鲜”的酒楼走去。食鲜也是白家的产业,不过专门做下等人的生意。大钱与小钱,白乐通通都要赚。
食鲜就坐落在码头边上,迎着河风,很是开阔。
食鲜里面也是有包厢的,虽然做得并不是很雅致,但应付那些下等人也够了。
如今食鲜里的其中一间,便坐着一位大姑娘,身边立着好几位面容极为普通的侍女。她们的发髻,梳得紧紧的,就差把头发给从头皮里拽出来了。
那位大姑娘倒是乌发如云,衬着修长的脖子,洁白的耳朵,倒也顾盼生辉。她穿着狐裘,里头只裹着鹅上黄,修长的脖子下挂着一串指头般大小的珍珠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