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无竹苑内欢声笑语,原来李绥正与杨宝缨对坐窗下打双陆,眼看李绥落下黑马,又赢了一局,身旁的念奴带着一众看热闹的二等婢女拊掌笑着。
察觉李绥再一次优哉游哉伸出右手,摊开掌心,宝缨有些无奈地转向蕙容摇了摇头,蕙容见此佯装舍不得般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荷包,从中取出一贯钱要给不给,却不曾想念奴一把夺过,笑着丢到身后几个二等婢女那笑着指蕙容道:“你瞧瞧,宝娘子那般大方,输了便是输了,偏生蕙容倒似是管家婆子,掉进钱眼般扭扭捏捏的,只怕日后嫁了人,娶了她的郎君连喝酒的钱也要短了去。”
听到念奴如此说,蕙容当即脸上一红,想去捏念奴的脸却被念奴推上来的几个二等婢女挡着,因而跺脚看向宝缨道:“娘子——”
见李绥佯装瞪了自己一眼,念奴吐了吐舌头闭了嘴,就在此时,湘妃竹帘被掀开,见玉奴走了进来,先看了眼李绥,再又看了眼一旁的宝缨等人,随即沉默着走了进去行了个礼,便立在李绥身边不发一言。
宝缨已然明白玉奴这是有话要与李绥说,因而佯装疲惫的以丝帕捂嘴打了个呵欠,转而看向蕙容道:“好了,打了一夜输了一夜,我可是没钱了,咱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说话间,李绥起身相送,待屋内众人皆退出去了,玉奴才出声道:“郡主,今日经您一番话后,大郎君的确去找了曹氏,出来时却是脸色不佳,只怕并未谈妥。”
听到这番话,李绥并不意外,因着杨晋与曹氏不一样,虽有野心却也还有几分磊落作为,因而她给了他这个机会。
若他按照本心,接了这个机会,自然皆大欢喜。
可若把握不住本心,便也怪不得她了。
“事后,曹氏身旁的文娘夜里偷偷用信鸽送了一封信,我将那信鸽截住,里面却是写着计划不变四个字。”
李绥闻言看向玉奴,不紧不慢道:“信鸽去了何处?”
玉奴闻言顿了顿,似有些踌躇道:“去了三郎君的兰芷院。”
见李绥眸中变化,似乎意外,又似乎并不意外,玉奴正想着如何说时,却听李绥问道。
“可让他察觉了?”
李绥深知,杨彻不似杨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对他需得万分小心才行。
见李绥如此问,玉奴笃定道:“郡主放心,儿时奴婢家中喂养过信鸽,知晓如何以声音吸引它们,待看了信,奴婢又将信原封不动放回去,必叫人看不出来。”
李绥闻言点了点头,转而坐下去,慢慢啜饮了一口茶。
“咱们依旧如初,将计就计。”
听到李绥如此说,玉奴点头应了,寂静中念奴与她对视一眼,踌躇了片刻,才看了眼李绥有些不可置信道:“未曾想三郎君竟会如此,可如此于他有何益?莫不是想为此打击大郎君,如此只怕——”
“只怕上次设计九歌与大郎君一事,也是——”
见玉奴拉了拉自己,念奴闭上了嘴,只见沉默的李绥这才道:“好了,我也倦了,都下去休息罢,此事休要在人前显露。”
当念奴二人退下,李绥躺在榻上却并未阖眼。
黑暗中,她翻了个身,看着月光透过碧窗纱落在屋内,静谧极了。
杨彻撺掇曹氏求娶他的事,如今已成定论。
其中自然有念奴所猜测的那层意思,可她却觉得此事并没有这般简单。
至于先前九歌与杨延一事,她可以确信不是杨彻所为。
所以这盘棋究竟是杨彻执子,还是杨彻也是一颗棋子,只怕尚无定夺。
但她相信,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果然,无论过几世,人心总是那一颗,该变依然会变。
她与杨彻,也注定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