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尚书令和弘文馆的学士们到了紫宸殿,说要求见您。”
元成帝闻言侧眸看过去道:“有何事?”
“回圣人——”
承德说到此,犹豫地觑了眼元成帝身边的杨皇后,随即出声道:“尚书令是来献上贞顺贵妃的诗集。”
此话一出,元成帝眸中些微不快,这厢虞娘方回宫,上官稽便急不可待地献上诗集,言下之意已是再明白不过了。
“尚书令既是有事,四郎便去罢。”
听到杨皇后温柔的声音,元成帝回过头来,颇为愧疚的包裹住她的双手道:“既是劳累便休息休息,若不舒服便使人唤孙仲来,我去去就回。”
看到杨皇后一笑,元成帝适才放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起身时吩咐了一众人侍奉好杨皇后,这才离开。
而也是在他背影消失的那一刻,杨皇后的笑却是一点一点弥散,再也牵不起来。
是夜,再次回到众人簇拥的生活中,杨皇后只随意用了几口饭食便再也没了胃口。
当元成帝赶来时,便瞧着杨皇后早已卸下钗环,此刻犹如清水芙蓉般,静静靠在榻上看着书。
“看得什么?”
温热而暧昧的气息毫无征兆地扑袭入耳后,原本出神的杨皇后顿时身子微僵,感受到腰被一双温柔的手从后牢牢锁住,杨皇后捏着书卷的手轻微一紧,随即出声道:“随意看看罢了。”
听到回音,元成帝孩子一般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处,轻轻在她耳后摩挲,语中放松而慵懒地“嗯”了一声。
“原本以为没有你的日子,我至多能撑上三五日,但没想到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我便撑不住了——”
说到这里,元成帝不由埋首于杨皇后的肩胛处顾自一笑,语中带着无奈与可怜道:“每日里除了御门听政,批阅文书,我便像失了魂一般,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无时无刻都想去找你,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想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那时起,我才知道是我高估自己了。”
说到这里,元成帝情不自禁地将唇温柔覆在杨皇后的耳垂处,犹如痴缠的奶猫一般道:“虞娘,原来我一刻都离不开你——”
听着元成帝缱绻的情话,杨皇后凄恻地阖上眼眸,却是无语凝噎。
微漾的烛火下,元成帝已是逐渐情浓,左手仍旧温柔揽住杨皇后的腰,右手已是顺势滑下将她手中的书卷随手放至一旁,唇畔犹如雁过留痕一般落在她的肩胛,一路攀升至她的脖颈耳后,眼眸沉醉,语气低沉而沙哑道:“虞娘,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感受到那只手轻而自然地撩开自己身上的外衫,渐渐探至腰间系带处,系带解开的那一刻,随着那只手若有似无地游走,杨皇后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只觉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翻涌而上,几乎要将她的心都要推出来。
只听“啪”地一声,杨皇后猛地按住元成帝的手背阻止了他的动作,就在元成帝诧异时,面前人已是转身伏在床沿边干呕不止。
“虞娘!”
这一幕惊得元成帝心下一慌,连忙倾身去扶,感受到元成帝的触碰,杨皇后本能地想要避开,却又因为五脏六腑的翻涌而没有了力气。
“殿下?”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迦莫,元成帝见杨皇后痛苦异常的样子顿时紧张的要唤太医,却是被努力抑制住的杨皇后拦了过去。
“怎么样?如何?”
眼看在迦莫的服侍下饮了水,元成帝仍旧担忧地出声询问。
待到迦莫退下,杨皇后缓缓摇头道:“无妨,只是有些累了。”
看到杨皇后分外疲惫的模样,元成帝上前一边体贴地扶着她躺下一边叮嘱道:“明日还是让孙仲与你看看罢。”
此刻的杨皇后实在懒怠于再说什么,便不再执着,只点头嗯了一声。
待到屋内的烛火被熄灭,寂静中元成帝也躺了下来,双手再一次从后揽了过来。
察觉杨皇后想要拨开他的手,元成帝既心疼又好笑地道:“放心,我不会扰你的,好生睡吧。”
说罢,元成帝细心地用手去探,直到确定她的被子掖好了,适才再次环住她。
“贵妃的诗集如何。”
黑暗中听到杨皇后的话,元成帝将神又凑近了些,适才满意地嗯了一声:“做得很好。”
“那你如何赏赐那些功臣?”
话音落下,元成帝仍旧闭目假寐道:“赏赐的恩旨已下去了,或是加官,或是赏下金银。”
听到元成帝并不在意的回答,杨皇后默然看着眼前的黑暗,再一次问道:“那上官娘子呢。”
这一刻,元成帝渐渐睁开眼睛,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杨皇后,却是一时难以回答。
“贵妃母子的离去,于尚书令一族太过沉痛,不论是贵妃,还是尚书令,他们于朝堂后宫都有着经年累月的功劳,所以——”
“封上官娘子为贤妃吧。”
“虞娘?”
听到元成帝的紧张,杨皇后笑了笑,眼中没有丝毫情绪,语中却是平静道:“我并非气话,也非玩笑。”
“上官一族无论是从前,还是将来,都是朝之重臣,是你的左膀右臂,唯有安了他们的心,才能君臣一心。”
听到杨皇后为他绸缪的这一番话,元成帝的心下大为震动,而这一刻,愧疚之心也犹如洪水一般冲开关闸让他几乎难以面对。
“我陈玄这一生能有你,夫复何求。”
良久,听到元成帝埋在她身后动容感慨,杨皇后的眸光却是分外平静。
她很清楚,无论她应还是不应,上官氏都会入宫,那她又何必多言。
更何况,如今的她,对身后的人,早已心死。
一个死了心的人,是不会有痛的。
甚至是连恨,也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