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个大市镇,街口立个巨石,上写“宋家镇”,看样子比别的村镇都大,也稍有些活气,街面上店铺酒肆,多半都在正常营业,石锁看看天色将近中午,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进镇去买些东西吃,顺便问问道路。
进入街里,一眼看见街边一户人家院里,人们进进出出,象瞧热闹一样,而且院里传来阵阵音乐声,石锁说:“准是大户人家在唱戏。”两人赶着马车从门前走过,向院内望去,只见院里围着一圈人,却看不到人群里边,到底在做什么。
找了路边一个小饭铺,两人坐下吃饭,问饭铺里的伙计,“那家人吹吹打打的,在做什么?唱堂会吗?”
那伙计说:“哪里啊,那是老宋家昨天走丢了一头牛,找人占了一课,说是因敬献不周,惹恼了大仙,被仙人摄去了,让请高人驱散邪气,才能感动大仙,放回牛来。这不,老宋赶紧请来跳大神的,在那里做法驱邪呢。”
胡栓给逗笑了,“牛走失了,赶紧去找啊,在家里跳大神,怎么能行?”
那店伙也说:“谁说不是?可是老宋就是一根筋,烧香磕头,就信跳大神的,有邻居劝他,反而让他骂了出去,说是对神不敬。”
正说着,听着外面又一阵嗵嗵的锣声,石锁说:“越唱越热闹了。”
那伙计探头朝外面看了看,对胡栓和石锁说:“不是,这回不是老宋家,是黄沙会在召人呢。”又走过来对两个人小声说:“看你们是外地人,我好心劝你们一句,赶紧吃完快走吧,黄沙会召人,肯定是要去和谁干仗,那帮人们凶得很,要是看你们不顺眼,给抓走去祭了旗,你说冤枉不冤枉。”
胡栓吓了一跳,点了点头,和石锁两个人三两口吃完了饭,赶紧结帐出了饭铺,赶起马车出了镇子。石锁问:“黄沙会是什么东西?什么抓走祭旗?”
胡栓说道:“黄沙会,和什么红枪会、白莲会都差不多,是帮派组织,靠神鬼说教吓唬人,迷惑人,胡说一些刀枪不入之类的瞎话,其实主要是争地盘,骗钱财。”
“那老百姓就信吗?”
胡栓想了想说:“光靠说,当然不容易让人相信,他们一般是一唬二骗,以神鬼报应什么的吓唬你,然后以利引诱,加入黄沙会,他们会给你一定的利益,比如一些小恩小惠,不受人欺负之类,老百姓们有眼前利益可图,一般不会去多想。”停了一下又说:“但是,往往贪小利而吃大亏,一入黄沙会,种种行动受它控制,听它指挥,会众的财产,很多都被头领们巧取豪夺,弄得会众倾家荡产,还有很多人,在帮派的争斗中丧生。”
“对,”石锁点点头,“我见过我们村里有煤矿招人的,拿着明晃晃的袁大头,只要跟他们去挖煤,就当场发给大洋,很多人经不住大洋的引诱,也不想想去了以后能不能回来,就欢天喜地跟人下了煤矿,结果往往是客死他乡,没几个人活着回来。”
“煤矿并不是不能去,”胡栓纠正道:“国家以后发达了,煤矿也是不可少的,但是那种骗人的煤矿招工,几乎全是招收的奴隶,不拿人命当命,更可怜的是老百姓们,既不懂,也不会想,光知道看见眼前的这点东西。不光煤矿,象招兵卖兵,拐骗人口,都是这样。”
两个人赶着马车边走边唠,忽然看到远处一片烟尘,石锁眼尖,用手指着说道:“那边怎么回事?象是有大队人马。”
仔细望去,果然隐隐看见远处人影绰绰,烟尘腾起,象是大股军队,胡栓说:“不好,如果是黄沙会,那么咱们这样的外地人,说不定真会让他们抓了杀头祭旗。快走。”
石锁一甩鞭子,马车加快了步伐,走没一会,忽然连声说:“坏了坏了坏了,那边也有。”
果然,前面也出现了人影,大路上烟尘荡起多高,胡栓说:“赶紧下大路,走小路,往旁边躲躲。”两个人寻了个窄小土路,赶着马车急急向路旁的野地里奔去,见前面一片树林,非常密实,便赶着马车奔过去。
将近树林边缘,忽然从林里跳出两个穿军装的人来,手持长枪,喝道:“站住。”
两人一看,树林里原来有好些军人,坐着躺着,看来是在休息,那两个持枪的人喝道:“过来,干什么的?”
胡栓听他们说话,并不是本地口音,这些人身着军装,肯定不是黄沙会,只是不知道是南军还是北军,迟疑了一下,一个大兵开口骂起来,“你他娘的快过来,小心老子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