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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面色焦急地跑来找何原,“何老师,不好了。”
何原正和胡栓、盖把头等商量事情,拉过一把柳编椅子,“坐下说,别着急。”
“今天有好几个官府的人,气势汹汹地来了,还有背着枪的大兵,趾高气扬地说,谁让你们私自成立社团?柳编社的事,和谁请示过了?那副样子,就跟土匪似的,蛮横得了不得。你们都不在,只有我一个人,说实话,我吓坏了,幸亏社里好几个人一齐护着我。和他们吵了一通。”
“他们还说什么?”
“他们说,私自结党营私,是犯禁的,柳编社的事务,必须由政府统辖,让我和柳编社的负责人,明天去龙门胡同十八号向上司报告情况,听从省府号令处理。”
何原抽着旱烟没说话,胡栓说:“我看,这事得琢磨琢磨,他们不象是要把咱们给取缔了,如果是那样,直接捣毁就行了,还用得着去陆大牙那里报什么告?这帮军阀,在跟咱们讲客气吗?”
“嗯,”何原点头同意,“他们没抓人,没砸社,并不是学得‘斯文’了,而是另有所图,我看,咱们这几回柳编生意,赚了一些钱,给贫苦的农工兄弟们,解决了不少眼前困难,名气也越来越大,他们眼红了,眼馋了,看出这里是块肥肉,想把它抓过去,变成自己的。说直接点,到这里强取豪夺来了。”
“这帮下三滥的畜生,宁可解散柳编社,也不能落入他们手里。”阿宁气愤地骂道。
“那可不行,”何原连连摇头,“咱们辛辛苦苦成立的这个柳编社,好容易闹红火了,可千万不能解散。而且,咱们还得把它发扬光大,除了柳编社,还要再搞布艺社、铁工社、运输社,哪能见到危险就收摊呢。”
“可明天怎么办?”
“明天嘛,我去,老盖跟我去吧,再叫上段老三他们几个,给咱们布置一下警卫,避免出意外。”
“好。”
第二天,何原和盖把头到了龙门胡同十八号陆大牙的公馆里,但并没有见到陆大牙。
一个油光满面,秃顶大胡子的人,在一间厢房里接待了他们俩,下人称他为“华参军”。华参军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洋洋不睬地也没拿正眼瞅何原和盖过天,眼皮挑着望望房梁,坐在椅子上连屁股也没欠,傲慢地说道:“听说你们搞了柳编社?”
何原和盖过天没有吭声。
华参军见没人理他,眼皮耷下来看了看两个默不作声的人,干咳了一下,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随便结党结社,是非法的。”
还是没人理他。何原点起旱烟锅,抽起烟来。
见自己说了一阵子没人搭理,华参军有些尴尬,也生了气,瞪着问道:“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
何原喷了口旱烟。他抽的烟是农家栽的土烟叶,劲大呛人,这间厢房并不是陆大牙平时会客的大客厅,因为何原和盖过天不是“贵客”,因此在这间小厢房里会客,房间狭小,一会白色的烟雾就弥漫了满屋,华参军呛得直咳嗽,用手划拉着面前的烟雾,讨厌地说:“你抽的什么破烟。”
“湘南正宗烟叶,你尝尝吗?”何原递过烟袋。
“去去去。”
华参军咳嗽一阵,皱着眉继续说:“省府一再下令,不许私自结社,你们置若罔闻,居心何在?”
“那我们就解散算了。”盖把头痛痛快快地说。
这一下,华参军倒没了词,瞪了盖把头一眼,咳嗽两声,冲着何原嚷道:“你别抽烟了,还让人有法呆吗?”
“我到外边抽去。”何原站了起来。
“回来回来,”华参军赶紧说:“咳咳,坐下坐下,告诉你们,省府决心整顿各项民间事务,你们的柳编社,未经请示,私自经营……”
“我们已经纳过税了。”
“纳过税也不行,”华参军瞪起眼睛,“必须重新登记,更换业主,实话告诉你们,违犯法纪,是一刻也不行的,省府对民间任何犯禁行为,绝不会坐视不理,对于敢于违抗者,一律杀头。”
何原和盖过天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