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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阿衍,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一个人的(1 / 2)

 吃过饭,静姐去探望她在C城的同学。有很多人要去逛C城有名的夜市,叫写意去,写意累得要命,直摇头回了酒店。本来她和静姐分到同一间,但是静姐说她不回来,她便只好在总台取了钥匙,一个人住。

她一到酒店,就把电视机开得很大声,感觉不那么冷清。洗澡的时候,写意隐隐觉得牙疼,开始还没在意,后来躺在床上疼得居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她就索性坐起来继续看电视,可是好像没什么用。一疼起来,就连脉搏一起一伏地跳跃也能加重疼痛,后来变成不仅仅是太阳穴,连带整个右边的头盖骨和耳朵都开始疼。

写意耷拉着脑袋,靠在床上,很失落。她将电视调到娱乐节目,并且将音量开得很大,电视里面不停地有爆笑声传出来。这不但掩盖不了写意的失落,反倒衬得她更加沮丧苦闷。

她这个人平时很乐观,乐呵呵地到哪里都是开心果,可是一旦独处或者生病就忧郁悲观得要命。正当她自己在内心挣扎着去找个诊所看看或者买点止痛药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厉择良的电话。

写意捂住疼痛的右边脸颊,犹豫着要不要接。她不喜欢让人家看到这么软弱的自己,尤其是在他的面前,感觉就像一个弱者摇尾乞怜一样。她任那手机在床头柜上呜呜地振动。响了许久,她都没有接。铃声断了后小半会儿,又响了短信的提示音。

“你回去没有?”

显然,厉择良没有觉得她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大概只是认为她还在外面,没有听见。写意叹了口气,想了想决定回他三个字:“我睡了。”

正要确认发送,没想到进来一个电话,这样一下“确定”按成了“接听”。

她傻了一秒钟,缓缓地将听筒移到耳边。

“喂。”她说。

“你回去了?”他问。

“嗯。”

她听见他旁边很嘈杂,还不时有人大声说话,好像那顿饭还没有吃完。可是噪声只是持续了那么须臾,就安静了下来,他似乎是专门出门换了个地方说话。

“睡觉了?”

“嗯。”

她连续闷闷地应了两声。

“你怎么了?”他又问,那语气使写意明显感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在皱眉。

“没怎么。”

“酒店里就你一个人?”

“嗯。”

“你怎么了?”他又问了一次,似乎略微有些不悦。

“没怎么。”她原封不动地再答了一次。

她回答完这个以后,电话的那头久久没有回音。沉默的时间如此之长,几乎让写意以为他的或者自己的手机没了信号。直到那边随着包间的门一开一合,又传出来些许喧嚣,写意才确定他是真的在故意没有说话。

写意听见,有个熟人路过时跟厉择良打了声招呼,打破了电话里的这种沉默。他放下电话,跟那个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了几句。

然后他又一次将电话放在耳边:“你怎么了?”这是他第三次这么问,语气生硬了许多。

“没怎……”她的脾气也跟着拧起来,哪知话音未落,他就冷酷地切掉了通话。

写意盯着屏幕愣了愣,有些发狠地将手机的电池抽出来,扔在一边。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他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心里突然就觉得对他有一些排斥,真的是排斥。可是,他这个人一点也不懂得迁就她,居然就这么硬生生地将电话挂了,而且这是一天中的第二次。

难道他不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本来就会莫名其妙地生气,也会莫名其妙地生出不安吗?难道他不知道女人使小性子的时候,哄一哄就好了吗?相处这几天,他对她经常都那么凶,时常还需要她涎着脸去逗他,不让他生气。他是真的在意她,还是只当她是个消遣的东西?

写意想到这里,捂住疼得厉害的右脸颊,将头埋在膝间,心中异常伤感。不知道怎么忽然心里一揪,流下泪来,她在人前极少落泪,可是暗地里独处的时候却爱哭极了。她仗着电视声音的掩饰,一个人抱着枕头居然大声地呜呜直哭,将一肚子苦水全部发泄出来,鼻涕沾在上面也不管。哭着哭着累了,便转成嘤嘤抽泣,抬起头找了抽纸来擦眼泪和鼻涕。

这个时候,床头的内线电话响了。

她知道,无非是客服部介绍早餐情况,或者是有人问需不需要特殊服务,这是出差住宿的商务酒店经常遇见的情况。她吸了吸鼻子,接起电话。

然后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喂”了一下。

一般情况下,那个询问“特殊服务”的人听见是女性接电话,什么也不说就会直接挂掉,彼此心照不宣。可是,她“喂”了一声以后,居然听见对方有些犹豫地喊了一句:“写意?”

这还能是谁?

当然,她是怎么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的。这让她忽然想起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黑客帝国》?她无论走到哪里,就算是附近路边的公用电话响起来,说不准也是他找她。

“你关机了?”他有点气愤。

“就许你挂我电话,我就不能关机?”她皱起脸顶回去,鼻音重重的。

他又沉默了一下,好像在分析什么线索,然后蓦地问:“你身体不舒服?”

“不要你管。”她赌气。

“感冒了?”

“我没有,也不用你管。”

“你牙疼?”

“不关你的事。”

“买药吃了没有?”他蹙了蹙眉头问。

“疼死我也不关你的事。”她闷闷不乐地说,就想将刚才吃闭门羹的怨气全部退还给他。

他倒变得好脾气了,没有恼,只是说:“等我两分钟。”

写意放下电话,只道是他手边有什么紧急事情要办,或者有什么重要电话要接进来。她嘟起嘴,怨气还留在肚子里没开始发泄,他就又消失掉了。总之,就是这个男人听见她生病了,好像也是不着急的样子。

她跑了趟洗手间,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自己微微肿起的腮帮子,走出来刚好两分钟,房间的电话响了,他果然受过德国教育,很守时。

“我刚才让林秘书查了下,十一点有飞C城的航班,你在酒店里等我。”他三句话就将事情简明扼要地说清楚,而且不容置疑。

“等你做什么?”写意一时还没消化那些话的意思。

他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你说的是真的?”过了一会儿,她将手机电池装回去,又发了一条信息。

“假的。”

“哦。”

她讪讪地回了一个字,然后靠在枕头上看电视剧,频道转来转去,始终不如意,牙疼已经导致了她整个脑袋都在跟着一起抽搐。她就这样频繁地换台,直到很多地方台都宣告晚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皮开始打架,总算想睡了。迷迷糊糊间听到电话又响了,她去拿座机的话筒,“喂”了半天,发现是手机在响。

此刻,约莫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喂。”她将手机送到耳朵边上。

“写意,开门。”

“啊?”她有些蒙。

“开下你房间的门。”

“干吗?”她坐起来。

“开门。”

她纳闷着走过去照做。

她在房间里关了灯睡觉,因此光线很暗,门打开的时候,走廊的灯光从他背后射进来,高大修长的人影映入她的眼帘,那一刹那,她呆立在原地。

须臾,她的大脑才和动作配合在一起,继而,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张开双臂抱住他。他居然真的……真的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就像个奇迹。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主动地抱他。

他心神怡然,扶着她退进屋子,反手将门合上,随即一低头就吻了她,一个甜腻得要命的吻。

“我以为你是逗我玩儿的。”

“我从来不逗人玩儿。”这倒是句实话。厉择良说完,从包里掏出药给她吃,然后帮她收拾东西,离开酒店。

在出租车上,写意问:“为什么不住这里?”

他斜睥她,“难道你要你室友早上回来看见我躺在她床上?”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一个地方。”厉择良看着窗外的路灯,心不在焉地说。

已近五点,天色开始蒙蒙发白,可是气温却有些凉人,计程车驶入学院路旁边的一个僻静小区里面。他们下了车,上了三楼,厉择良掏出钥匙,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那把。

写意提心吊胆地问:“你确定你进得去?”这半夜三更的,很容易被人当小偷。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眼,“我确定。”然后在旁边的花盆底下找到了一把备用钥匙。

屋子里的沙发和床都用布盖起来了,好像很久没有人住过,可是每个地方都一尘不染,似乎又有人时常来打扫。两居室的房子,屋子的陈设很简单。她没多想,找到卧室倒在床上便睡着了。房间拉着窗帘,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只觉得肚子咕咕叫,她挣扎着撑开眼皮,眼前赫然出现的是厉择良的睡脸。

他侧身面朝她的方向躺着,闭着眼睛,嘴唇抿得紧紧的。他还没醒,也许真的是累极了。他一个人一宿没睡,飞了将近一千公里赶到酒店找到她,仅仅是因为她那小小的牙疼。若是还说他丁点儿不在乎她,那是假的。

他睡着时,眉心是舒展开的,呼吸很慢而且很安静。他的睫毛不长却很稠密,和他的头发一样带着种浅浅的棕色,她不禁伸手去摸了摸。没想到这个轻微的动作却弄醒了他,他缓缓张开眼睛时,还是没睡醒的样子,眼神懵懵懂懂的,有些孩子气。

写意一边心里窃笑,一边合上眼装睡。

他有些迷糊地翻身平躺,揉了揉眼,朝写意看了看,又恢复刚才面朝她侧躺的姿势。不过没有继续睡,只是一伸手将写意拉进了怀里,说:“你居然敢趁我睡觉捉弄我。”

写意强忍笑意,继续闭眼。

“还装睡?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挑起眉,说着就张嘴去亲她的耳朵。

她从小就异常怕痒,就在他唇边的热气喷洒到她耳边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尖叫起来,大声地笑着一边躲,一边推开他的胸膛。

可惜床就那么大,如何躲得掉?她转而以攻为守,伸手挠他的胳肢窝。他捉住她的一只手,准备再去捉另外一只,她便手脚并用地拼命抵抗。她的力气也不小,再加上动用了那副不太中用的牙齿以后,才硬是没让他得逞。她对他来抓她的那只手臂又咬又啃,逼迫他退却。

“看来你和二郎神是一伙的。”

“为什么?”她玩得气喘吁吁,问问题的时候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就怕他故意和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趁机下手。

“是啸天犬转世。”

“呸呸呸,你才是啸天犬!”说着又去咬他。

“看,这不就是铁证,不知道有没有狂犬病。”

她气得抓狂,就想咬他一口泄愤。

一时玩到忘情,写意笑着和他挣扎间伸脚踢到他的腿,两个人的动作同时一滞,厉择良微微蹙了下眉。

“我弄疼你了?”写意松开手,揪着心问。

就在她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他以迅雷之势钳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制在身下。她这回是真的丝毫无法动弹了,而厉择良完全一副扬扬得意的表情。

“你使诈!”她很生气地说。

“兵不厌诈。”他坏笑。

“你讨厌,讨厌!”

“敢说我讨厌?”他扬起唇角,将她两只手腕并在一起,用左手捉牢后,腾出右手轻轻松松地就伸过去挠她的胳肢窝。

“走开,不许弄我。”她急忙躲闪,可是四肢都在他的掌握下,怎么躲都无济于事。他的手指一碰到她的痒处,她就又是叫又是笑,才小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还说我讨厌吗?”他趾高气扬地问。

“就是……讨厌。”她还宁死不屈。

于是,他又挠她的腰。写意想哭又想笑,实在招架不住,两人的头上都是一层细密的汗。

“不要弄了。”她咯咯地笑到眼泪都憋出来了。

“以后还说我讨厌吗?”

“不说了。”她开始妥协。

“谁不说了?”

“沈写意不说了。”她的浩然正气还没有坚持几分钟就缴械投降。

“沈写意不说谁讨厌了?”他步步紧逼,不让她心服口服就决不罢休。

“沈写意不说厉择良讨厌了。”她这下认错认得挺干脆。

他倒蛮有信用的,听见这话便立刻停止了进攻,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早说嘛,何必逼我用刑。”

哪知写意等他松懈,狡黠地一笑,挣开他准备趁机挠他的腰,还以颜色。可是厉择良的动作却先于她,迅速躲开,接着又一次顺利地将她的手钳制住。

“这下,你惨了。”他突然很严肃地说。

“我错了。”她这回很识时务地立马认错。

“这是再犯,恐怕可没上次那么容易就算了。”他非常了解她什么地方最怕痒,于是俯身张嘴去调戏她的耳垂。

他用唇含住,舌尖来回拨动那小小的耳垂,惹得她心里像有很多只蚂蚁在爬行似的,酥痒难耐。

“不许亲那里。”她尖声叫喊,同时使劲摇头,可惜怎么也甩不开他的唇。

他很正经地说:“不许亲那里,那我就亲这边。”作势又要换到右边耳朵。

“都不许亲!我认错了。”她大声求饶。

他本来就是存心捉弄她的,怎么肯轻易罢休,眼见又要亲下来。

写意情急之下,不禁叫出:“阿衍,你不许亲!”

他身形蓦然一滞,停下动作。

他敛尽刚才和她嬉闹的神色,很慎重地看着她。

“你……”发出一个音,却没有接个所以然出来。

写意趁着他迟疑之际,迅速地从他的魔爪之下逃脱,一跃站在床边,然后得意地冲他眨了眨眼睛,“看来阿衍果然是你的名字。”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窥了你书房里的纸条,上面有这个名字。”她像奸计得逞一般说道。

“嗯。”他应了一声,垂下眼帘却没再多说话。这让本来想得意扬扬地将那句“兵不厌诈”再送还给他的写意,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你生气了?”她看他。

“没有。”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又躺了下去,然后手臂摊开,又说,“写意,过来,我抱下。”

写意刚刚才吃过他的亏,哪肯这么容易回去。

“说不定你又想使诈骗我。”

“真的不是。”

听见他的保证,她才半信半疑地缩回被窝去,枕在他的臂弯中。

“为什么要叫阿衍?从没听过谁这样叫你。”她一说出口,又觉得后面一句多余。她并没有和他身边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公司里谁敢乱称呼他?而老宅里的谭叔也不会。她为了强调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又问了一次:“为什么会叫阿衍呢?”

这一次,他听见这个名字变得很平静,合着眼,隔了许久才说:“你陪我再睡一小会儿。”他很轻易地就岔开了话题。

“你不喜欢我叫这个名字?”她不死心地将谈话的中心又拐回来。

“没有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的话,就是喜欢?”她追问。

“嘘!”他这一次连擦边的答案都没有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准备沉入梦乡。

写意气鼓鼓地看着他,这个人每次都这样搪塞她。即使如此愤愤不平,她倒真的就那样听话地睡着了。几分钟后,厉择良却睁开眼睛。

其实他压根就没有任何睡意,他轻轻地将手臂从她的后脑勺抽出来,走到客厅去。

待写意再醒来,却发现他出去了,桌子上压着他留的纸条。

“我帮你请了假,今天不用去上班。冰箱是空的,只有牛奶和饼干,你先吃,我出去走走。”

字条末尾落的是“阿衍”二字,写意伸手去摸了摸那个落款,在口中轻轻地念了一遍,他果然还是喜欢这个名字的。

“你在哪儿?”她拨了他的电话。

“刚回小区外面。”

“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我不喜欢逛街。”他坦白。

“就当陪我一次。”她撒娇。

他静默了片刻问:“要去哪儿?”

男人第一次学会投降,写意取得阶段性胜利。

于是,写意飞速地收拾穿衣,关门乐颠颠地跑下楼去,出了小区大门,远远地就瞧见厉择良站在斑马线的对面。

她常见他着正装,全身挺得笔直,此刻他穿了身很休闲的衣服,和上班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在街边等着红灯,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眼神落在别处,没有看见写意。

她在那路对面,张开嘴,很放肆地敞开嗓门叫了一声:“阿衍……”

旁边一同等交通灯的人,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她。

她看见厉择良也闻声掉过头来,发现人群中招手的她,扬起嘴角浅浅地笑了起来。

其间隔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写意愣愣地看着他的笑脸,那是她第一次觉得他的眼睛也是笑意盈盈的,居然完全没有阴风阵阵的感觉。

他俩并肩走在C城最繁华的步行街上。

写意指了指旁边排起长队的麦当劳外卖点,“我想买甜筒吃。”

“我等你。”他毫无自知且坦荡荡地说。

写意瞅了瞅他,“为什么你不去买?”

“我又不吃。”

“可是我想吃。”

他斜视她,“我想知道,你没和我一起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大不了,我现在就去找别的男人帮我买。”一边威胁,写意一边就朝着迎面而来的两位金发帅哥走去。“你好!”说完正要找话题继续搭讪,却被厉择良黑着脸拉回来。

“沈写意……”他没好气地说,“你……”

“我怎么了?人家老外肯定比你豪爽,不信我们试试?”

“你敢!”他有些生气。

“你要是买给我吃,我就不敢了。”她转了个语气,瞅着他,“买嘛买嘛。”

“……”

“阿衍,给我买嘛。”

绝招使出来之后,写意心满意足地看见厉择良掏钱在窗口排队。幸好两人在异地,熟人很少,不然任谁看见,也会跌破眼镜。

其实,她现在并不太喜欢吃甜食,特别是这种小孩子的东西,只是对于他那稀缺的宠溺很贪心。她手拿着甜筒走在街上,旁边是不太自然的厉择良。步行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回头看他,小声地指指点点。

无论多么精良的假肢,也使得他的两条腿看起来有些异样。她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他不爱逛街的原因,心里有那么一点愧疚。

原来,他嘴硬得要命,暗地里是这么将就她。

有人迎面而过时,撞了下写意的肩膀,她侧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厉择良的手。和她比起来,他的手要凉一些。她咬了一口甜筒外面的脆皮,在拥挤的人流中靠紧他,再一次碰到他的手以后,趁机轻轻地将它勾住。那一瞬间,他看着前方的目光似乎没有任何波动,脚步也没有任何迟疑。

扑通、扑通、扑通……她数着自己的心跳,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之慢且如此难熬。没想到她和他连最亲密的男女之事都做了,如今牵下手也会紧张成这样。在这段时间之内,她几乎设想了万一他会不喜欢她这样子,而在后面将要发生的所有的尴尬场面,甩开她?挖苦她?或者抽身而走?就在她几乎要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却已经将她的手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掌心却湿热,动作也是轻轻的。

她蓦地就乐了,心里甜甜的,就像嘴边的奶油冰激凌。

“腿会不会累?”她牵着他的手问。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不累。”

“要是我累了呢?”

“那我们就回去吧。”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写意一眼。

写意笑笑,“接吧,说不定有正事。”说着一个人就到旁边的店铺门口欣赏人家的橱窗了。

“厉先生。”来电的人是薛其归,“那个事情……”

“我看了下策划书,也没有什么不可行的,而且他们开出的条件很丰厚。”

“确实是。”

“做生意的话,风险是在所难免的。”

他们说了许久,其间厉择良回身看见在橱窗前站着的写意。她前面的珠宝店橱窗里,摆着一个玻璃柜台,柜台里面放着两个金质的卡通小人儿。

她似乎很好奇,弯下腰去。大概她只注意到柜台,忘记了橱窗,缓缓弯下腰的时候,砰的一下,额头磕到了玻璃。

同时,他也不禁跟着她微微仰了下头。

她的第一反应是故作镇静地四处张望了下,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她的丑态之后,才吃痛地揉了揉额头。

“厉先生?”薛其归说了半天,见厉择良没有答话。

他一时走神,薛其归只得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次。

谈完事情挂了电话,他走过去,“看什么?”

“一对卡通的小熊,好可爱,居然是金子做的。”她指着它们笑。她这个人一直很庸俗,从小就爱金灿灿的东西。

以前詹东圳送她生日礼物,是对很雅致的耳坠,亮晶晶的,戴上刚好配她的小耳垂,可是她却泄气地说:“真不好,也不能吃。”

詹东圳瞠目结舌,“可以换很多斤大米了。”

“我喜欢金子。”

“进去看看?”厉择良问,看来他比较了解写意的爱好。

“不看了,也不买。”

珠宝店里的店员看见两人站立在橱窗前说话,便微笑着出来问:“小姐,可以进来坐坐。”

“喜欢就买了。”他很平淡地牵着她走进去。

写意这才恍然想起来,眼前站的就是一个钻石王老五,活脱脱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那种。

写意没有忸怩作态,欢天喜地买了东西出来。

店员说那种小熊有三种型号,分别是多少克多少克,然后一一摆在写意面前。

“我要最大的那种。”她指了指。

“小的好看。”他建议。

写意瞅了他一眼,用密语传音:“你好小气。”

“……”

厉择良双手投降,掏钱包付账。

写意一点儿也没有忸怩作态地推辞。

她一直有一种观点,男女在家庭和社会地位上是平等的,如果是普通朋友或者同事,只要是你不想和人家的感情生活有瓜葛的,那便一定要分清经济账,不要想占对方便宜。

但是,如果他是她心中不一样的那个人,那当然要他付账。

难得遇见两个这么爽快的买家,店员小姐欢天喜地送两人出门。写意走的时候,瞅了瞅那一根一根的小黄鱼,很眼馋。

回到家里,写意趴在桌子上盯着两只黄金小熊,垂头丧气地说:“真的是小的可爱些。”贪心没有好下场……

傍晚,客厅的沙发上,写意靠在厉择良的胸口上问:“明天回去吗?”

“可以让小林帮你请假,我们再多待几天。”

“你不忙吗?”

“有事的话,他们会联系我。”他说。

写意听着他的心跳,过了会儿又说:“为什么要叫你阿衍呢?”

“小时候的名字。”

“小时候?”

“我读书的时候有个名字叫厉南衍,后来改了。”

“为什么改了?”

“问卦的时候,算卦的说,那个名字命薄,于是家里就给改了。”

“你们家搞迷信。”

厉择良笑了。

“我不喜欢前面那个名字。”写意说,“不过还是喜欢叫你阿衍。”

“以前有人可不是那么说的。”厉择良不经意地说。那个时候,她说她比较喜欢厉南衍这个名字。

“谁啊?”写意追问。

“没有谁。”

“女朋友?初恋?”写意来了兴致,“你答应过要给我讲你以前的事情。”

他想了想,“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我问你答好了。”

“我答了有什么好处?”他问。

这个人果然骨子里都是生意人,写意腹诽。

“以后你也可以问我啊。”她央求着说,“我就问三个。”

厉择良用手指绕着她的发梢,点点头。

协议达成。

“认识我之前谈过几次恋爱?”第一问。

“恋爱的界定是什么?”他反问她。

“呃……”这个问题难倒她了,只好换一个,“在那张纸条上写‘阿衍’的那个人是谁啊?”

“这是第二个问题?”他向她确认一下。

“没有,刚才的你都没回答,只能算第一个。”她气呼呼地说。

“回答后面这个?”

“嗯。”

“以前的女朋友。”

写意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异样的情绪,不禁又问:“她是谁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不在一起了呢?”

“你一口气问了三个,你准备用剩下的两次机会让我答哪两个?”

写意衡量了下轻重,无奈地说:“你回答‘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要详细地说,不能敷衍我,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我们……一直在一所学校。”他说。

是的,他们一直念一所学校,无论是高中、大学还是在德国,他曾经一度误会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哪知后来才晓得是她一直在刻意地追着他的脚印跑。

“不过第一次怎么认识的,我倒忘记了。”他又说。

“你耍赖!”

“我真的忘记了。”他很诚恳地说。

“……”

写意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这男人就爱和她打太极,嘴巴紧得很。

“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宣布。

“不问了。”她闷闷不乐。

“那算你主动弃权。”

他不但不哄她,还落井下石地来了这么一句。写意气极了,抬头朝他下巴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他吃痛地蹙起眉,写意才心满意足地松开牙说:“最后一个问题我留着,以后问。”说完,就跑去洗手间了。

她也不能老受他压迫,一点儿也不反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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