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爹爹,祝长乐坐回大哥身边趴在桌子上,委屈巴巴的看着大哥。
祝长望非常认真的转过身面向她,“怎么了?”
“汤明说我是过客。”
祝长望笑,“你觉得你是吗?”
“他没说之前我没觉得,他说了之后我有想,好像我的所有想法都是处理好云北的事就可以出去玩了,我确实对云北没有归属感,说我是过客也没错。”
“很在意这一点?”
祝长乐点头。
祝长望托腮左右都想了想,“为什么会在意,你以往从不在意这些。”
祝长乐趴到手背上,下巴一下一下的磕在上边,片刻后道:“大概是因为大家明明都在为同一件事努力,可一起努力的人都成了局中人,只有我成了过客,我不喜欢这种好像和大家隔着一层的感觉,明明我和大家做的也是同一件事啊!更何况这里边还有爹爹,有大哥,有二哥……我家人都是局中人,怎么就我是过客呢?那不行的,我也要是局中人才可以,和大家站到一起。”
祝长望将她乱了的长发拨到脑后,“这样会让你开心吗?”
“会。”
“那你就做局中人,将云北当成你又一个可以挂念的家乡。”
祝长望还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她的头,有时候他会很怀念长乐没跟着钟师父离开的那几年,小小的孩子最喜欢挨着他的腿坐着,他忙他的,她安安静静的也不吵闹,拿几个石头都能玩上好一会,累了就抱着他的腿睡,谁抱走都不行,舍不得她睡得不舒服,后来干脆在房间里加了张小床,想睡了她就自己爬上去,搂着小被子睡得香甜。
他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年让她离开是怎样的心情,越了解繁华底下那些肮脏事他越害怕幺妹长大后也要在其中的某一家中扑腾,从年轻到年老,所有的鲜活都沉寂,那些他点点滴滴存在心底的美好到最后都会一点一点的失去,有一段时间他做梦都是长乐长大后被人欺负的样子,然后被恶梦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便是没有钟师父,他定也会想出其他办法送她走。
看看如今的长乐,多好,一如曾经那般鲜活,也没有被婚嫁逼迫着失去快乐,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将想法变成事实的能力,学一身本领,不止能自保,还能保护家人,让丞相的打算付诸流水。
会因为被人当成过客难过,也会因为家里人都在局中而自愿入局,这样的长乐谁能不喜欢。
从这个‘谁’祝长望想到了秋离,他温声问,“秋离还会再来吗?”
“应该不会了吧,他没有理由再来了啊!”祝长乐坐起来双手将腮帮子撑住,说话的语调都变了,“我做局中人是因为我的家人在这里,他才是真过客,甚至都没有理由变成局中人。”
倒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祝长望看她不似有什么想法便也放心了些,若仍有羁绊,于长乐来说就是有利有弊,现在这般避开了也未必不好。长乐才十六,江湖武林中不像世家那般说多大成了老姑娘,以她这个年纪怎么耽误都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