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不方便重新扎头发,玉格用发带在她们的圆髻上绕了一圈,遮住红头绳,在后头打了个蝴蝶结,其余的飘带自然垂下,活泼又灵动。
六姐儿摇头晃脑的将发带荡起来,背着手去抓,喜欢得不行,连叫卖的声音都更清脆了些。
四人一路往鄂尔泰大人的府上走,路上边走边卖,又在承恩胡同的胡同口遇到了东海。
玉格笑道:“昨儿过节,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东海笑着冲二姐儿几个点点头,在六姐儿身上格外多停留了一瞬,听到玉格的话,笑着回道:“冬至节年年都过,哪有摆摊有意思,不过南山昨儿估计是玩过头了,这会儿还没起呢。”
玉格点点头,又道:“我也正要找你呢,昨儿忙忘了,你借我的三百文钱正好还你。”
东海没接,“这么快就赚回来了?”
玉格笑道:“不是得了赏银么?”
“哦对,我忘了这茬了。”东海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玉格把钱给他,东海接过道:“一会路过我家的时候,我把欠条还你。”
几人到东海家拿了欠条,一路到了鄂尔泰大人府门口。
东海几人在外头等着,玉格拎着提篮,算是熟门熟路的走到门房处。
玉格来过这里两趟,认得了门房处的两个人,一个略年长些的姓常,人称大常,她称呼一声常爷,一个略年轻的姓李,在家中行二,她称李二爷。
今儿门房里处却不是这两人,而是昨日到她家说吩咐送赏钱的高瘦男子,和另一个和他模样有些相似男子。
男子冷着脸,下巴微抬,目光几乎不瞧她。
另一个见了,挑了挑眉,拢着双手戏谑的上下打量她。
玉格打起笑脸,一手提着篮子,一手伸到袖筒里摸出只荷包,笑着先作了揖,“我是卖炸牛乳的玉格,昨儿您到寒舍吩咐的炸牛乳,我给您送来了,寒舍简陋,昨儿慢待了您,请您多包涵,还未请教您贵姓?”
玉格说着话,一手拎篮一手托底,将提篮稍稍举高,送到男子面前,与此同时,托在提篮底下的那只手,将荷包稍稍露出了一个角。
男子下巴抬得虽高,眼神却极好,原本还爱搭不理,有意晾着她,瞧见荷包了,虽还是不搭话,却给面子的接过了提篮,手上再那么一掂,脸上就终于有了些温和模样。
“我姓吴,行三。”
玉格笑着又做了个揖,“原来是吴三爷。”
说完又转向另一个男子,“这位是?”
男子懒懒的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瞥着玉格,“我也姓吴,行四。”
玉格再次作揖,“原来是吴四爷,小的玉格,如今在做满人炸牛乳的小买卖,以后还请两位吴爷多照顾。”
说着话,又弯着腰,恭敬的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吴四掂了掂,将荷包塞到袖筒里,和吴三对视一眼,笑道:“倒是个懂事的。”
玉格谦虚的笑笑,她一只荷包里实际装了足足二十文钱,五文钱只是说给陈氏听的。
又道:“篮子里装了七十块炸牛乳,多装了二十块,请两位吴爷帮忙给品鉴品鉴。”
吴三脸上终于露出笑来,“好,等空了,爷就帮你尝尝。”
吴四往提篮了瞧了一眼,摸了摸下巴,笑问道:“听说你这炸牛乳卖五文钱一块?”
玉格笑着应了是,吴四眸子一转,凑到吴三耳边耳语了几句。
玉格谦卑的带着笑垂下眸子。
吴三扫了玉格一眼,对吴四点了点头,对玉格道:“你在这儿候着,我把东西拿进去给管事。”
玉格再次笑着作揖谢过。
眼瞧着吴三拎着篮子走远了,吴四漫不经心的若闲聊般道:“你这炸牛乳卖得不便宜,出手就送出二十块,这里头利润不小啊?”
玉格不知他是纯打听还是怎样,只谨慎的回道:“家里欠了不少债,只能出来挣些辛苦钱,昨儿得了贵府上二两银的赏,小的全家都欣喜不已,不表一表心意,这心里实在是不安。”
吴四又笑着上下打量了玉格一眼,“难怪这么小就能出来做买卖,真是个伶俐人。”
玉格只赔笑。
吴四又道:“若是咱们府上长期定了你的炸牛乳,你这银钱怎么算?”
玉格心念一动,绽出满脸惊喜的笑意来,连连作了两个揖,笑着回道:“若是能长期稳定的供应贵府上,一块只要四文,不、三文钱就够。”
吴四的手往袖筒更深处钻了钻,瞥着玉格,慢悠悠的道:“咱们府上可不差你那两文钱。”
玉格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般,微微躬着腰,昂起头冲吴四心照不宣的笑着道:“是,我这炸牛乳都是用的鲜牛乳,本钱极高,就得五文钱一块,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吴四见玉格明白他的意思了,笑了一声,满意的抬了抬下巴道:“行了,等着,一会吴管事就出来了。”
吴管事?也姓吴,这下,玉格再明白不过了。
不一会儿,吴管事和吴三一起出来了。
玉格给吴管事问了好,又送出去一只荷包。
吴管事说了两句场面话后,给她结了钱。
事情果然顺利无比,吴管事和吴四几个眼神过后,就和玉格定了,从明儿起到正月三十,每五日送二百块炸牛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