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顺着秦暮深的目光,大家也纷纷看了过来。她与他对峙而站,但不肯挪动距离半分。
这话没有指名道姓。
可明明确确是看着她说的。
“没有人。”她在那样的目光下,气势去了一半,顿时觉得自己的欢喜无处遁形,便急忙别过脸,猛灌了一杯酒。
多年未见。
见到的第一眼,竟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是熟悉,是陌生,是千回百转,依然至死吸引。
秦暮深的到来可以说是炸了女生现场,就如同沈榆刚才把男生搅得春心荡漾一般。谁能想到,两个根本不会参加聚会的人,竟同时聚集在一起?
身后嘈杂,热闹在她之外,所有人都在说,但她依然能清晰辨认他清冷的声音,淡淡的,简单的,几句肯定或否定。
旖旎的音乐徐徐响起,绚丽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在舞池中央一对又一对男女的脸上。
不远处的秦暮深手持酒杯,冷淡地站在人群之外。他完全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别人的热闹与他无关,他似乎只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自持高贵。
可因为他的存在,这场聚会熠熠生辉。
她不过失神了一会儿,再回神时就触碰到他不着痕迹的目光,他像是在观察一样东西,正专注而一致地看着她。
他那双丹凤眼里是浩瀚无边的海,捉摸不清。当那目光流转时,就像星河荡漾一般漂亮。
可是清冷,冰寒。
可眼下,许是灯光带来的暧昧,她竟有半刻的恍惚。
沈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为了化解这奇怪的气氛,她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他垂下眼,避开。
他们之间看起来只有一场舞池的距离。
可他永远不去跨越。
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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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只有风吹过树梢萧萧的声响,夜色正浓,方才载歌载舞的欢乐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沈榆一个人四处晃悠的寂寞。
可能是无法接受这场重逢里,激动的,纠结的,眷恋的,难过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悄悄退了出来。
作死的代价就是迷路。沈榆完全忘了自己是用地图导航也会出错的路痴,她一股脑跑出来,也没跟方平方结她们说一声,左拐右拐,越走越远,现在却发觉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打开手机,已经没电。本来就辗转起伏的心绪在这一刻崩到极点,在别人面前她永远是光鲜亮丽。
她心底的暗恋的灰,无人瞧见。
沈榆失落地站在路口,心里暗恼自己过于冲动。真是的,都怪秦暮深,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这么没头没脑地到处乱跑……
“秦暮深,混蛋!”她忍不住出声骂了一句。
神奇的是,她刚骂完,一辆黑色兰博基尼就在她身前停下。沈榆猛的一惊,她抬眼的瞬间,便看见秦暮深的脸蓦然出现。
骂了人让当事人听见了?
沈榆脸上不禁一红,有些过意不去地别开脸,但她感觉心里那只小兔子已按捺不住地疯跑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秦暮深就跟天使一样,身后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却是秦暮深先开口,他淡声道:“路痴,还乱跑。”
他的声音如同一汪凛冽的清泉,带着清亮与微寒,沁入心田。这句话一瞬间把他们拉回几年前。
……
那年他们都还小。
班上组织春游,沈榆与秦暮深分成一组,他们两个人负责捡柴火。她已经忘记那会儿为什么走错路了,她的手脚都被那些又高又长的野草划伤,她蜷缩成一团,吓得哇哇大哭。
秦暮深找到她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他神色冷淡地径直走过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纸巾地给她,冷声道:“沈榆,你很烦。”
沈榆哭得更厉害了,娇声控诉:“你好凶。”
少年脸色软了几分,眉头却深深蹙着:“你能不能别乱跑?”
在模糊的视线里,她恍然看见,他修长的手臂上也有深深浅浅的红色伤痕。
……
“你怎么会……”沈榆眸子亮了几分,心里怀揣了某种期待,可秦暮深却很快地回答道:“你妈让我接你回家。”
期待破灭。
但沈榆也是个很现实的人,家还是要回的,所以再三纠结,她还是上了车。她系好安全带,掏出墨镜,带上,扭过头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秦暮深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只是时不时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她那不安分的眼睛,时不时,偷偷睁开,又连忙闭上。
“太阳很大?”他问。
沈榆没好气:“……你管我。”
“你妈妈说,你没谈恋爱?”他突然问了句,只见他眼睛仍专注地直视前方,似只是漫不经心道。可他这一句话宛若一个□□,将沈榆内心的湖炸了个翻天覆地。
沈榆激动地跳起来,她咬唇,脸涨得通红,矢口否认:“胡说,我有。”
“确定?”十分怀疑。
“追我的人可多了。”沈榆急得有些口不择言了,连忙把自己的行情亮出来,以免输了气势。
“嗯。”他点头,不怀疑。
中间又陷入沉默。
沈榆有些忿忿不平,这家伙回国也不说一声,现在八成奉了她妈妈的旨,又来管东管西。到家后,沈榆连忙地摘下安全带,想要马上开溜,可手腕就被秦暮深一把拽住,他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