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南箫低估了自己的行动能力。
双眼看不见的他,此刻双手双脚更是麻木得使不上一点力,好不容易脱下了衣裳,想要进入浴桶里,双腿麻木的他根本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摔倒。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屈南箫更加尴尬的将自己身体藏在了浴桶后。
楚安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
“你没事吧?”
屈南箫摇头,想拒绝楚安然的碰触,转念想到自己现在这样更加局促,于是只好乖乖让楚安然搀扶着他进入浴桶中。
落入水中之后,他轻轻的松了口气,刚想道谢,突来的剧痛却让他眉梢一皱。
楚安然道:“可能会有些疼,得忍忍,必须泡上两个时辰。”
屈南箫‘嗯’了一声。
何止是有些疼,这感觉比当日师父亲手废他修为,废他经脉的时候还要疼,全身上下犹如被无数虫子爬满一般密密麻麻的啃噬着他的血肉。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只是轻轻的皱着眉头。
这个人,似乎无时无刻都是这么清冷淡雅,仿佛方才所有的羞赧都是错觉一般,现在已经恢复了一贯平静的神色。
楚安然当然知道这药浴会有多疼,但见屈南箫这般,她忍不住想到。
是否当初,他当着菩提老祖的面放她和妖孽走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想过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他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抗了下来,没有任何的怨言?
“你……”楚安然忽然开口,轻声问道:“后悔吗?”后悔不该放她和妖孽离开,后悔应该将佛莲的下落告诉菩提老祖,而不是如今受这种折磨和惩罚。
“嗯?”她的问题太突兀,屈南箫微微偏了偏头,寻着声音望向她所在的方向,即便什么都看不到。
“没什么。”楚安然转移话题道:“听说你是禅宗宗主,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你那时候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屈南箫轻笑了一声:“最想做的……师父曾教导于我,需解救天下苍生百姓之苦,除妖魔,平祸乱,直到天下太平,我们的使命就完成了。”
楚安然不屑的冷哼:“除妖魔,平祸乱?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解救天下苍生?”
屈南箫清雅的笑容淡了下来,语气似乎带着一丝无奈:“这句话,我……曾听人说过。”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不屑,同样的……一个人。
楚安然并没有将屈南箫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道:“你现在没有任何修为,哪怕是个两三阶的修炼者,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对付你,你还能做到除妖魔,平祸乱吗?”
屈南箫抿唇。
楚安然声音冷了下来:“何为妖魔?何为祸乱?引起纷争是妖魔,纷争之后的伤残就是祸乱了吗?那妖魔何其无辜,明明要争要抢的是你们,争得头破血流了就来怪妖魔了?”
屈南箫依旧不语,他甚少有无法反驳的时候,唯有在那人面前。
她总是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淹没他心中所有的大义,让他不由自主的退让,再退让,纵容,再纵容。
楚安然瞪着屈南箫:“你就是太傻,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屈南箫:“……”
“不是我要诋毁你师父,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我觉得你师父所教导你的那些话,本身就有歧义,什么天下大义,什么苍生百姓的,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身体力行的做给你看了吗?如果他自己都做不到的话,就没有那个资格来这样教导你。”
屈南箫轻声道:“他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