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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2 / 2)

书中的李嬷嬷,形象鲜明,平日里居功自傲,倚老卖老,张口“我的血变的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气了?”闭口“把你奶了这么大,到如今吃不着奶了,把我丢在一旁,逞着丫头们要我的强。”

然而宝玉这年也大不过十二三岁,断奶也不超过十年的功夫。何以李嬷嬷就老态龙钟如此?

王夫人撵人时,曾说过贾兰的奶母夭夭矫矫的,如今兰哥儿不吃奶了,不如将奶母撵了去。可见奶母还很年轻,有夭矫的资本。而宝玉比贾兰大不了几岁,奶母李嬷嬷却怎么会是个已经有了孙子、拄着拐棍的老人呢?

就算她驻颜有术,贾府也不会用一个四十岁的奶母为心肝儿宝贝的宝玉哺乳,更何况这李嬷嬷还老得厉害。

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这个李嬷嬷根本不是宝玉的奶母,而是曹雪芹在生活中见到的这么一个原型形象,因其个性突出,不忍舍弃,而在文中借用了一下。

作此书时雪芹已有三十多岁,生活贫困,不可能还供养着老奶妈子。然而他的朋友中多有比自己年长而富贵的,倘若奶母尚在,算起来年龄该在五六十上下了,正是书中李嬷嬷的年纪。很可能是作者在某位王孙好友家遇到的老奶妈子,又颟顸又罗嗦的。甚或雪芹还亲眼遇见奶母找茬怄气,一如宝钗黛玉劝李嬷嬷般,客串过一回和事佬。

这样想,就很可以理解李嬷嬷这个人物的由来了。也同时可以看出,曹雪芹写人物故事,是东借一点题材,西凑一点掌故,小说毕竟是小说,而并不是什么自传。

了解到这一点,再回头来看茜雪这个人,就觉得很多谜团迎刃而解了。

除了“枫露茶”一案外,茜雪在前文就只出现过一次,事见第七回“送宫花”一节:

宝玉便问道:“周姐姐,你作什么到那边去了。”周瑞家的因说:“太太在那里,因回话去了,姨太太就顺便叫我带来了。”宝玉道:“宝姐姐在家作什么呢?怎么这几日也不过这边来?”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宝玉听了,便和丫头说:“谁去瞧瞧?只说我和林姑娘打发了来请姨太太姐姐安,问姐姐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论理我该亲自来的,就说才从学里来,也着了些凉,异日再亲自来看罢。”说着,茜雪便答应去了。周瑞家的自去,无话。

这是茜雪的头次出场,乃是奉宝玉之命去见薛宝钗,“雪”“薛”相逢;而茜雪的受责,又正是因为宝玉在宝钗处喝醉了酒回来,殃及无辜。

此雪与彼雪,究竟有些什么过节呢?这样的安排,又预示着怎样的孽缘?实在不得而知。但是已经可以看出茜雪原是绛芸轩有头有脸的大丫鬟,所以才有资格代表宝玉去梨香院探病,也正如后文中秋纹代宝玉送梅花与王夫人的情形。

后文鸳鸯为抗婚向平儿表白心事时,曾经说过:“这是咱们好,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作?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然我心里仍是照旧,有话有事,并不瞒你们。”

这里一连点了十几个丫鬟的名字,有茜雪而没有琴、棋、书、画,可见这茜雪的资格相当之老,是可以和鸳鸯、袭人、紫鹃这些贾母房中老牌丫鬟相比肩的。

这样的一个丫鬟,可不是宝玉说撵就可以撵的,非得请示上头的许可才行。

这从宝玉撵晴雯一节中便可以看得出来。宝玉与晴雯斗嘴,气得浑身发颤,遂发狠说要“不如回太太,打发你去吧。”袭人劝道:“便是他认真的要去,也等把这气下去了,等无事中说话儿回了太太也不迟。这会子急急的当作一件正经事去回,岂不叫太太犯疑?”可见撵丫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得先想理由找机会回了太太才行。

若是三四等的小丫鬟也还容易些,比如坠儿偷金,被晴雯知道了,便直接叫进宋嬷嬷来领人,但也要打着主子的旗号:“宝二爷才告诉了我,叫我告诉你们,坠儿很懒,宝二爷当面使他,他拨嘴儿不动,连袭人使他,他背后骂他。今儿务必打发他出去,明儿宝二爷亲自回太太就是了。”——可见过后也还是要回明白的。

后来王夫人撵了晴雯、芳官等人去,也要假“痨病”为由回禀贾母。

然而茜雪的被撵,文中并未有一言半语提及宝玉回贾母或王夫人的记述。况且,那本是宝玉醉中之语,一则茜雪本来无错,二则宝玉也并没有说要撵茜雪,即使在盛怒中,也只是要撵他乳母,三则宝玉酒醒之后,压根不会再提这件事,更不至于错杀无辜。

从头至尾,“撵茜雪”一说,也只在李奶母口中出现。在第二十回中,李嬷嬷再次借故闹事,黛玉、宝钗二人赶来劝慰,“李嬷嬷见他二人来了,便拉住诉委屈,将当日吃茶,茜雪出去,与昨日酥酪等事,唠唠叨叨说个不清。”

这是又一次将“吃茶”与“茜雪出去”连在了一起。然而,茜雪确是“去了”,但到底是不是因为“吃茶”呢?

庚辰本在此又有眉批:“茜雪至狱神庙回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目曰《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此处透露,茜雪到了后文还有出场,并且是一场“狱神庙慰宝玉”的大戏,只是稿件迷失不见了,真是令人顿足!

同样的批语,在第二十六回又出现过一次。那是红玉同佳蕙两个谈心事,红玉道:“也不犯着气他们。俗语说的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

甲戌本有两条眉批:“红玉一腔委屈怨愤,系身在怡红不能遂志,看官勿错认为芸儿害相思也。己卯冬。”“狱神庙红玉、茜雪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

——再一次提到了狱神庙,提到了茜雪。这茜雪出去后,非但不怨宝玉,还在他落难狱神庙时,有大作为,大安慰。是茜雪以德报怨,还是宝玉原本就不曾愧对于她?

看来,正如脂砚斋所说,李奶母说宝玉撵茜雪,是“屈杀宝玉”了!那茜雪的离去,虽然距离“枫露茶”事件不远,但必不与吃茶相关,而大约是有什么别的缘故,辞工离开,却被李奶母东拉西扯,硬牵扯成一桩事了。

倘若“狱神庙”一稿不曾流失,关于这件前情必有补叙,只可惜我们看不到了。

最后,说一下关于枫露茶的故事。在宝玉祭晴雯时,特地点明有一味“枫露之茗”,可见这枫露茶是怡红院的常备饮品。

那么,什么是枫露茶呢?

有人认为这只是一样杜撰的物事,取其“逢怒”谐音;而且枫为红,露指泪,枫露茶与“千红一窟”相呼应,红泪,也即绛珠,所以不必强求真相。

但也有人喜欢较真儿,刨根问底地搜罗了关于“枫露茶”可能的几种备选:

首先是枫露点茶,乃取香枫嫩叶,入甑蒸之,滴取其露,与后文宝玉挨打时喝的木樨清露相类。将枫露点入茶汤中,即成枫露茶。

然而这与宝玉说的“三四次后才出色的”不相符,点茶只能饮用一回,怎么要泡个三四道才见色呢?

同时,这句“三四次后才出色”的前提,也排除了绿茶和红茶的可能性,而只能岩茶、白茶或普洱茶。

因为绿茶不禁泡,再好的绿茶泡个三四次,而且从早晨留到晚上,也不足取了;而红茶是第一道出汤就艳丽红亮的,否则也算不上好茶。

岩茶比如大红袍倒是禁泡的,而且“大红袍”的名字也很合乎宝玉“爱红的毛病儿”。但是岩茶耐泡不耐放,如果早起泡了放到晚上喝,会发苦发涩,不宜饮用了。所以,岩茶的可能性也排除了,只剩下白茶和普洱两个选择。

我更倾向的是普洱。

因为西双版纳的普洱茶正是清朝时宫廷指定贡茶,连普洱府的名字都是皇帝取的,从书中提到林之孝家的叮嘱袭人等沏普洱给宝玉消食来看,荣国府是经常饮用普洱茶的,连管家都很熟悉。

而普洱茶,正是要经过三四道后才最出色,而且适合焖泡。普洱茶汤色红亮,香味高扬,与宝玉的脾性很相投,而且这碗茶早晨沏了留到晚上喝,也最是时候。

沏一壶普洱,重读红楼,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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