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做到不动声色原也不难,但沈明哲既然毫不犹豫地信任他,他若是强绷个脸,反倒是显得过分做作,不利于双方感情地展,做领导的偶尔真情流露一下,并不是什么坏事。
沈明哲可真没想到,短短的几句话中,他就能考虑到那么多因素,同时还能以几近于光的度来做出取舍。
赵长春问这个问题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这个项目用地面积很大,县里有意向将这片墓地搬迁到公墓去,毕竟作为近郊用地,这么大面积的原始墓地保留着,确实不利于东临县的城市形象。
接下来的酒宴,大家就是谈笑风生了,赵长春甚至有兴趣听听沈明哲和洪海波在大学时候的荒唐往事,至于说庞中华,能跟一个县长在酒桌上谈起自己的事业,他并不少见,但是性格随和,能够很随意地侃侃而谈的那种,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这项目挺不错,如果进展顺利,东临县会有一个全新的面貌和发展方向,当然项目进展过程中,肯定会出现很多难以预料的问题。赵长春听完,在肯定项目的同时,还不忘记顺手敲打一下庞中华,要提醒他,投资商和政府之间是息息相关的两方面。
说完,他转头冲沈明哲点点头,随着嘴角又露出一丝笑意。
“你们洪家不是想参股这个项目吧?”沈明哲看着桌上的情形,凑过去对着洪海波耳语问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啊,你啊,啥事都瞒不过你。”洪海波一听沈明哲这么问,马上就坦白了,毫无掩盖的迹象。
沈明哲轻笑一声,端起了酒杯,“这个项目是东临当前最大的项目,来,大家干杯……祝在座的大家,心想事成,项目顺利。”
小谢听到沈明哲故意说洪海波,举杯之后,不由得插句嘴,低声问道,“沈主任,听你话里的意思是说,洪家要参与汽配项目了?”
尽管小谢问的声音很小,不过刚好在放下酒杯的空档期,所以在周围的人听来,还是句句入耳了。
“小伙子,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赵长春笑眯眯地冲他摇摇头,话里地意思无非就是,这个年轻人在饭桌上猜测议论,也太没有礼貌了。
不过,赵长春毕竟是一县之长,对于年轻人还是很宽容的,他的话听起来是有点责怪的意思,但配合上他的表情,却是显出了长者一般的关爱。
而且,他还有后话呢,“你是小谢吧?年轻人爱琢磨是好事情,招商岗位本身就需要活跃的思想,好好干吧,沈主任是这几年少有的有志青年,可是前途无量的,将来的成就,很可能远远在我的上面,小谢要跟着好好学。”
“咳咳,赵县长,您真过奖了”沈明哲口是心非地咳嗽两声,喜眉笑眼地摇摇头,“我将来能有你的一半,为人民办点儿实事,也就知足了。”
庞中华在一边听着对话,心里颇有点震惊,他虽然在国外长大,但是来中国也有些年头了,主任和县长之间的差距,还是分得清楚的,沈明哲是正科级了,赵长春是正处级呢,当然他也听得出来,赵长春对沈明哲的赞赏,是自内心的。
等到酒宴散场的时候,沈明哲和洪海波在说着一些悄悄话,这时候赵长春悄悄地拽住了沈明哲,“沈明哲我跟你说,庞家这个代表,对于政府的作风太熟悉了,你们招商办还是要策划周全,一切都要以县里的利益为第一位,千万不能徇私舞弊啊!”
沈明哲心里是颇不以为然的,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做出一副讶然的模样来,“哦?您的意思是?”
“倒没别的意思,项目落户东临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不能让胜利冲昏了头脑,”赵长春已经看出了庞中华其实在吊着东临人的胃口。
引诱着项目的参与者急功近利,主管过经济的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是个有想法的人,你做事,有时候不要太心软了,立场一定要明确,只有坚持底线,谈判才能胜利。”
是的,他一向是这么认为的,不是政府对不起商人,而是有些商人所行之事,实在对不起政府给他们制造的机会、创造的条件和提供的生存土壤---这就是所谓的“官本位”思维,虽然未必完全正确,倒也有几分道理能摆在阳光之下。
所以,有些商人心怀二心的话,必须是要能在某一方面控制其一二才好。
“嗯,我知道了,”沈明哲淡淡地点点头,他并没有把这个建议当回事儿,在他看来,招商办有白玉莲,县里有书记郭子贤亲自挂帅,他只是衔接招商办和县委办的一个渠道。
赵长春见他这样子,却是以为他已经心领神会了,心里也颇为受用,少不得又叨叨几句,“不过还是要注意政策……对了,洪家对这个项目是有些兴趣的,如果庞家资金有问题,你可以适当的引荐一下,回头让洪海波和庞中华深入的谈谈。”
这赵长春……跟朱月林有点像啊,都在打和庞家合作的主意,这是沈明哲下意识的想法。只是,转念一想,沈明哲又觉得这么评价赵长春,似乎有失公允。
当然,眼下是经济发展决定政治前途的年代,赵长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也许他没有把沈明哲当成外人,再加上洪海波和郭晴儿以前经常说沈明哲的好话,赵长春对他的印象确实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