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凌厉如刀的眼神落在慕静漪的身上,只觉孤立无援,膝行到了慕孤松跟前,娇柔的面孔上交错了数道泪痕,可怜楚楚又惶惶无助,恰似她眼前能看到的未来路千万条,却偏偏没有一条是平顺的。
双手揪着他的衣摆凄凄哀道:“父亲、父亲我没有!不能因为这奴婢的一封信就来判女儿的罪啊!女儿自知卑微,可也晓得姑母也是宽和至极的,哪怕女儿去了许家也能过的顺遂,就如姑母说的,那可是伯爵府的门第,姑父是世子爷,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女儿哪能如此不知好歹呢!”
闵妈妈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丫头道:“这丫头徘徊在桐疏阁外,奴婢询问了几句,倒是和今日之事也有几分联系,便带了进来。你来说。”
门口穿着下等奴仆服饰的小丫头在门口跪下,磕了头道:“奴婢是厨房里伺候的,去年九月的堂会上奴婢听到二姑娘曾、曾说要断了四姑娘生育的可能。说、说四姑娘不配做高门的大娘子,断了四姑娘的念想,便可送去许家安安心心的抚育大姑奶奶所生的公子。等小公子长大了、长大了,她的价值没了,一脖子抹了也就是了。”
慕静漪撑在地上的手臂颤抖不已,宽大的衣袖上是蝶穿牡丹的花纹,此刻竟似落在了狂风暴雨中,怎么都没想到当初偷听了阴私话的奴婢此刻竟突然冒出来告发她!
她是说过断了慕繁漪生育的可能,可她何时说过要杀她了!
她想扑过去打那小丫头,惊惧之下已是无力站起,便狠狠扑倒在暗红色的地板上,面颊微凉的温度在地板上留下一个雾白的印子,转瞬消失不见。
她辩驳显得亦是苍白无力:“你胡说!我没有说过!”
小丫头缩了缩肩膀,害怕道:“奴婢不知道二姑娘的话是不是与四姑娘的中毒有关,或许二姑娘也只是嘴里说说罢了,只是奴婢想着或许该禀告主君一声。”
怯怯的瞄了一眼门神色难辨的主君,“那日何妈妈也在的……”
何妈妈喝道:“别胡说!攀咬主子可是杖毙的!”
可面上的尴尬与失措之色却是没有去刻意的遮掩。
小丫头伏在地上“嘭嘭”磕着头,带着哭腔的恐惧声声“不敢胡说”。
廊下的回旋风卷着四月初的湿冷,在血脉相连涌动的人与人之间,莫名叫人生出一阵阵恻恻寒意,跨出次间倒扣月门的脚步似乎抵御不住这样汹涌的扑棱,踉跄的后退了数步。
繁漪眉目微凝的看着屋中的众人,唯有眼中越蓄越满水色在晃动,隐约而扭曲了那一张张面孔,似乎想当做没听见的一笑而过,最终不过顺着长长的羽睫低落了两滴清泪,寒潮汹涌的砸在暗红的地板上,宛若冰锥坠落深渊,激起千层惊涛骇浪的残响。
晴云惊呼着挽住她倒下的身子:“姑娘!”
繁漪微撑着因毒而虚弱的身子,不过松松拢了长长发丝的浅青色私带缓缓落了下来,乌青的发垂散在两颊边,称得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柔弱而痛苦不已,嘴角似失去了控制,不知是该哭还是保持无感的扁平。
仿佛初春清晨欲雨的雾霭,沉沉的压在头顶:“我、一脖子抹了?”
老夫人眉心一跳:“孩子!”
“遥遥!”慕孤松的眼底难以镇定的涌起了悲悯与心疼,箭步上前扶起了她,让她坐在了最近右侧的末座之上,拨开了遮在她眼前的发丝,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最终只沉然而轻柔的道了一句:“孩子、别怕。”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