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便好笑的看着三个丫头横了一排,堵在稍间的门口。
挥手示意她们几个先出去,却见丫头们是一动不动继续杵着,便有些失笑:“你们觉得她能打得过我么?”
几个丫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挪了脚步去到外间,却是怎么也赶不走了。
晴云咬着牙道:“爷说了,不叫您离开奴婢的视线。”
繁漪摇了摇头,实在拿她们没办法,看了姚意浓一眼,淡淡扬了扬脸示意她可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下。
却并未去与她交谈。
只是闭着眼任由容妈妈给她涂了满脸混了玫瑰汁子的珍珠末养肤。
如今不是在玫瑰的花期,却有暖房早早培育了花开,只得了几朵都被外祖母送了来,捣烂了拧出红艳艳的花汁,混了东海上品珍珠细细磨成的粉末,厚厚的一层,方有较好养肤的效果。
哪怕今日要大妆也不会伤了皮肤。
她是不爱涂脂抹粉的,却也欢喜的接受了容妈妈的折腾。
初初涂上时绯红一片,有些滑稽,养分缓缓渗透进皮肤后便渐渐白皙起来,仿佛只是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妆。
窗户半开了条缝隙,清晨薄薄的阳光带着露水的丰盈流淌进来,落在眉目间,是浑然天成的好气色,有了江南女子的清婉娇媚。
想起怀熙大婚时那大白脸配上的大红唇的大妆,此时镜中的脸蛋略白的细腻柔滑,倒是有几分不舍得洗去了。
温养了片刻,容妈妈取了温热的水来细细洗去面上的珍珠末。
姚意浓便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免咋舌繁漪养肤所用之物的金贵,再见那敷完了玫瑰汁子与珍珠末的脸蛋,娇嫩的宛若新剥了皮儿的荔枝肉一般,在浅金色的光线下微微有些半透明,“吹弹可破”大抵也便是如此了。
姚意浓正想说话。
冬芮笑眯眯奔了进来,怀里抱着个食盒儿,一看便是观味楼的。
她拍了拍食盒儿道:“爷让南苍送来的,待会子上了大妆吃东西就不方便了,这些小巧的点心正好,一口一个。姑娘若是饿了,喊奴婢一声就是。”
容妈妈呵呵一笑,道了一声“姑爷有心了”便拎着冬芮出去了。
姚意浓的眼神似乎有一瞬的失落,目光回转落在繁漪面上,却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这样的贴心早就受惯了,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勉力弯了弯嘴角道:“恭喜了。”
繁漪微微一挑眉,礼多人不怪这句话倒是很有道理,听着心情很是舒畅,便颔首一笑:“多谢。”
今日大喜,所有轻纱帷幔都换成了红色,绣着“连珠葡萄”“缠枝藤蔓”这样寓意吉祥缠绵的花纹,于清晨的细风里轻缓的浮动。
姚意浓看着屋中的布置,一座枕屏隔出了明次两间,枕屏下的小几上供了只祭白瓷的细颈瓶,一枝姿态轻妩的桃花斜斜横生,映着半透明的素色屏纱,开的那么清丽温婉,倒与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有几分相似,明明心计深沉,却仿佛永远都是从容温婉的。
她嘴角的弧度仿佛月初的新月,薄薄的有些虚浮,默了须臾,才缓缓道:“我同他诗书相应,懂他的骄傲和清冷,我以为只有我懂,所以一直那样笃定的等待着,可等待而不付出的人终究不是值得的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同他一起走过荆棘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诗书浪漫的人。”
繁漪淡淡听着,眼底的笑意淡淡的,有些冷漠,并没有接话。
或许,人家也并不需要她去回应什么,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而已。
清傲的神色然若被细雨打湿,生了几分微凉之意,姚意浓似乎是自我解脱长吁了一声:“或许从前还有不甘,可总算见识到了你的本事,甘拜下风。到底姜家那样的旋涡里,也只有你这样的心机谋算才能助他安然度过一切阻碍,走到他必须走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