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一侧首看向闵氏,牵动发髻边一朵缠银线的绢花沥沥了一缕薄薄的微亮:“案子查了那么久,天罗地网布了那么多次,被捉到了疑影儿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盈枝的眸子乌沉沉的:“盈月!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是说这些叫人上心火的话!”微微一眯眼,“你可别学了王氏!”
盈月扬起的眉梢弧度里已然含了不满,声线亦是拔高了不少:“你胡说什么啊!明明事实就是如此,那丁大云也招了供,怎么就成了我背叛主子了!六郎君与奶奶是嫡亲的姐弟,为什么要瞒着奶奶!何况府外分明就有官府的人乔装改扮一直盯着的呀!”
盈枝眉心曲折起浓浓的警告:“郡君和二殿下与六郎君有冲突是事实,官府自然会着人盯着,就因为盯着才说刑部并无包庇之心。你仔细去打探打探,被盯着的肯定不止侯府!为什么衙门到现在也不着人去搜铺子?动动脑子也晓得分明是有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要激的咱们失去分寸!”
盈月似乎是答不上来了,恨恨的撇过脸去。
庭院里,晴明无遮无拦的穿过深翠色的梧桐树,在枝叶上浮漾起一层碧碧光晕。
她的目光散去了不忿,随着枝叶轻晃的弧度,摇曳沉浮。
盈枝将盛着蜜瓜的碗盏摆在了闵氏的手边,又将银签子放进她手中,以温顺而担忧的姿态徐徐劝解道:“郡君能对咱们玉哥儿那么好,怎么会为了这么一点小小的冲突而杀人呢?二殿下虽然瞧着张扬了些,可真要说对付,难道不会先去对付暮云斋那边儿么?分明是有人在挑拨呢!”
银签子戳着碗中的蜜瓜,一下一下刺穿过去,定在薄薄的瓷壁上,想是碎冰的碰撞,声音清冽而细碎,却叫人听得满耳朵的烦躁。
闵氏眉心的阴郁久久不能散去:“我知道,繁漪不是这样的人。可六郎被杀,却总归是为了算计他们。如果不是……”
盈枝苦口婆心的劝着:“我的好姑娘,您可不能这样想!就跟他们当初毒害玉哥儿一样,就是要挑拨着咱们与行云馆相互不对付,算计之人好在背后渔翁得利呢!即便没有行云馆,世子之位将来会给谁也说不定,只要有算计,府里的人一样会被他们利用,说到底还是背后算计之人太过阴毒!”
“您看,那丁大云一窜出来,二皇子就把丁家的真真切切的罪名处置了,恐怕是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一直有所防备的。不论是衙门还是行云馆,一定全力利找出真凶的。咱们一定要静下心来才是,可不能称了他们的心先内斗了起来!”
闵氏仿佛是听进去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们可不能上当了。”
盈枝微微一笑,推心置腹道:“怀着孩子可不能一直这么激动。今儿一早盈月给您做了好些点心,不若拿些送去,也好让郡君和世子晓得咱们的心思。”
闵氏怀着身孕本就容易累,心情起伏一大就觉得乏力的很,掐了掐眉心道:“那便挑些好的送去吧!”
盈枝应了一声,回头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把盈月也拽了出来,换了守在门口的白溪进去伺候着,大约是怕盈月再在主子面前胡说了。
看着盈枝垂落的影子慢慢消失在眼底,盈月微垂的眸子凌厉一扬,眼底却有兴奋的流光轮转。
漏刻滴滴答答的走着时辰。
外面的日头被云遮住了,寂寂光影穿过窗纱漏进屋内,显得有些暗沉。
屋子里点燃了两支烛火,慢慢燃起来的火光一跳一跳,摇曳不定,将屋子里紫色的幔帐透成一汪闷不可言的绛色,多看了两眼便叫人觉得心口闷得发慌。
就在这样沉闷的空气里,有柔软绣鞋踩着凌乱的步子闯了进来。
闵氏几乎可以从她颤抖的呼吸里听出她的惊恐。
白莹人还未进屋,微颤而紧张的声音已经落进了耳中:“郡君、郡君小产了!盈枝半道上就被叫扣了扔去崔嬷嬷手里审问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