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松推着屎壳郎,一路畅通无阻,出了病房楼后把人弄到一辆面包车上捆结实了,自个儿拉开车门上了驾驶位,发动汽车,迎着茫茫夜色向矿区行驶过去。
此时,矿区里已经乱了套。
赵瘸子和杨乃武听完老管家的汇报,看着满屋子残兵败将,那真叫一个惊诧莫名又心惊肉跳。
先后派出去两路大军,一路直取谭志远、陈青松以及唐发财和杨老六的项上人头,结果被人揍得没了样儿,韩冬青说,赌场门外躺了一地,人被扣住了。
另一路去支援屎壳郎的人被早已埋伏起来的敌军半路截击,三十多号人愣是没打过十几号。
屋里的这些家伙,鼻青脸肿的都是轻伤,大多数人胳膊腿都被打断了,躺在地上呜呼哀哉。
赵瘸子站起来,拐了拐了踱着步子,老脸青得吓人。
杨乃武则闷着头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手一挥,赵瘸子烦躁地说道:“把人先抬出去治伤,别特么在我屋里哭丧,老子特么还没死呢!”
韩冬青满脑门子都是汗,终于听到老板发声了,立刻转身走到门外,把矿工们喊进来,让他们把这帮残兵抬出去。
五分钟后,屋里清净了。
赵瘸子也不怪路不平了,坐下来,看着杨乃武,咬着后槽牙说道:“志强,来者不善呐。”
杨乃武抽着烟,两眼一眯,点头道:“更确切地说,是来势汹汹。”
耷拉着大背头,赵瘸子嘿嘿冷笑道:“我就不信了,强龙还能压得了地头蛇?这是逼我出绝招啊!”
杨乃武的双目精光爆闪,“要用那两位了?”
他知道赵瘸子手底下有两张见不得光的暗牌,那是他真正的杀手锏,那两位是从东北逃过来的,身上背着人命,脑袋上顶着通缉令,全国范围通缉的那种。
赵瘸子豢养两人好几年了,好吃好喝供养着,从来没给那二位派过啥任务。
为的就是万一哪天穷途末路了,把这对火箭通天炸扔出来救急。
杨乃武心突突地望着赵瘸子,意思是,今天晚上就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吗?
赵瘸子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我不知道那俩小狗崽子这些年在外面闯荡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从他俩敢大摇大摆地回来报仇就可以判断出,俩人出息了,所以,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咱们只能搏一把,趁早要了这些人的命,要不然,你我二人都在劫难逃!”
闻言,杨乃武也意识到这事儿大发了,沉吟片刻后说道:“那就依大哥的意见办吧。”
赵瘸子点头,看一眼韩冬青。
这会儿韩冬青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作为帮助赵瘸子打理脏事儿的大管家,他太清楚那俩逃犯的威力了。
见东家凛冽的目光望过来,韩冬青心眼子哆嗦一下,叹声气,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这是去通知人了。
赵瘸子是不怎么跟那二位打交道的,韩冬青是他和兄弟俩之间的联络人。
这事儿,只能韩冬青去跟两人说。
易东平带着一个班的战士赶过来的时候,狠狠吃了一惊。
赌场门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汉子。
屋里头,夏晨正在和一群好汉谈笑风生。
一个瘦不拉叽的男子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抹布,满眼惊恐望着对面那些人。
易东平苦笑无语,一挥手,“散!”
战士们分散隐藏。
他从一地汉子中间穿过,推门进了屋里。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其实夏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不得不强打着精神跟大家说着话。
今晚太热闹了。
绝对是他活了两辈子都没经历过的璀璨夜晚。
见易东平走进来,他当然也看到了门外隐藏起来的一个班的战士,夏晨心说,最大的后招终于到位了。
起身,跟易东平握手,夏晨说:“辛苦了。”
易东平咧着嘴说道:“辛苦点倒是不算啥,兄弟你这阵仗玩儿得有点大啊。”
指的是外面那堆人。
夏晨说道:“没办法,人家找上门来了,我总不能不招待不是?”
拉过把椅子坐下来,易东平直言不讳:“事情闹得挺大,不过既然闹开了倒也不是个坏事儿,我建议早点儿收尾吧,你说呢?”
夏晨在他身边坐下,点点头说道:“我同意您的建议,既然已经到了公然撕破脸皮这个地步了,拖下去也没啥意义了,早点收了早安心。”
“那么,你是打算直接打上山去?还是……”易东平问道。
邹龙递给过来一个文件袋,说道:“易参先看看这个吧。”
易东平接过来,解开线绳,从里面倒出来一沓照片,瞅一眼,触目惊心!
照片上全是死人骨头。
不用问就知道,这些是谭志远父母、爷爷、叔叔们以及殉难矿工们的遗骸。
“你们挖出来的?”易东平问道。
邹龙点头,“牛总安排到这里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就没干别的事儿,晚上轮班倒,偷摸干俩小时,干了整整两个月才把当年的矿井从地底下挖通了,把尸骨悄悄运了上来。”
要知道,矿井一旦被雷管炸塌,几百米下的人别说生还,能有个完整的尸体都很困难。
这也是为什么矿难发生后没人组织救援力量去刨开矿井救人的主要原因。
因为没必要,大家都知道,无人生还。
救也只是浪费人力物力罢了。
况且,这本身就是一场人为制造的矿难,连雷管埋在哪里,起爆点如何分配都是经过周密计算的。
以赵瘸子和杨乃武的心狠手黑,怎么可能让谭家人活着从矿井里出来。
夏晨为什么跟没事人似的谈笑风生?
因为他看出来谭志远、陈青松的不对劲儿了。
这些照片原本就没打算给兄弟俩看。
但事到如今,瞒不下去了。
兄弟俩看到照片后活剐了屎壳郎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