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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A大附院,心外科。
余彤在急诊忙了一夜,回科室随便吃了两口面包准备回宿舍休息一会。
陆闲庭从外面进来,一边穿白大褂一边问怎么这么早。
“昨晚没回去。”
余彤说着揉了揉肩膀,解释道:“外环那边出了个车祸被叫到急诊忙了一夜。”
“那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实验室。”陆闲庭问。
余彤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论文还不知道在哪呢,只能等会补个觉了。”
陆闲庭闻言有些同情地看过来,“那你可能睡不了了。”
余彤抬头看过去,陆闲庭继续道:“F市地震,等会儿院里要开会组织医疗小组参与救援。”
余彤一下子清醒过来,“F市地震?”
陆闲庭翻着病历“嗯”了一声,“我去趟病房,桌上有豆浆自己拿。”
余彤一下子清醒过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盯着桌上的多肉发呆,后面有人进来也没发觉。
“想什么呢。”
余彤闻声回头,叫了一声刘老师。
刘维止一边去饮水器接水一边道:“不是急诊忙了一夜怎么还在这?”
“闲庭说F市地震。”余彤说,“等会要开会。”
刘维止笑了一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医疗小组也轮不到你们这群小孩,去休息吧。”
余彤跟着笑笑,“我跟您去查房。”
病房的电视里也在播着F市地震的新闻,画面里到处是断壁残垣。
主持人的声音比平时急促了些:目前我们的第一批官兵武警已经抵达灾区并迅速展开了救援,但是现场仍旧是余震不断......
余彤低头看着病历,转身的瞬间镜头里一个熟悉的侧影一闪而过,她下意识的顿住,再回头却只看到电视屏幕上满目的疮痍。
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人余彤有点走神,沙发上眯了一会儿到点去了大会议室。最后报名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举了手。
走廊里被刘维止叫住,余彤停下来,很恭敬的叫了声刘老师。
刘维止年近四十,看待余彤更多也就是一个略显老成却伪装的不怎么好的孩子,对师长的恭敬是真的,骨子里也有年轻人的热情,但多数时候心里想什么不会让人看出来。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叮嘱:“灾区什么都是说不准的,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余彤微微低着头,及肩的头发落在锁骨处,她笑了笑说您放心。
老院长这时候路过,看着余彤欣慰的说年轻一辈总算未来可期。
刘维止笑着看了余彤一眼,谦虚道:“您别夸她,她这水平我还怕她去灾区帮倒忙。”
余彤目送老师和院长走远,靠着墙根站了一会儿还觉得有点心虚,想去救死扶伤是真的,但实在不能说目的就这么单纯。
一开始的两年和他还有点联系,但是后来......
余彤晃了晃头不敢细想,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回去怎么和外婆说这件事。
外婆当然是不同意的,但是看余彤坚持最后也只能妥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唠叨说你是太年轻不知道什么叫苦。
名单出来的时候余彤看到院里一个老教授也去了,问了陆闲庭才知道怎么劝也劝不住。
“我听神外的王大夫说梁老上次在手术台上手抖得厉害。”陆闲庭说,“可能以后上不了手术了。”
当时是中午,食堂里人来人往,余彤听完沉默地往嘴里塞着土豆条,医院待久了对生死难免麻木一些,但总有前辈告诉他们怎么在这种麻木中依旧保持着对生命的谦卑和敬畏。
到灾区的时候是中午,陆闲庭最后也报了名,医务人员有专门的简易帐篷,余彤放下东西带医疗箱就去了一线。
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现场的景象震撼到了,小时候跟着父亲见过真枪实弹,学了医也见多了生离死别,可这些都不及眼前的十分之一。
那几天忙的昏天黑地再也没有精力去想其它,偶尔坐在废墟上歇一下也会想这下面会不会埋着人,灾区医疗资源的不足让人无力又绝望,听到呼救声的时候能感觉到那些人对生命的坚持。
余彤想,这大概就是希望,还有信念。
“余医生,你过来一下。”
余彤闻声找过去,护士解释道:“这儿有个小孩,血管太细了我扎了好几针没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