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下来,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蒙放带着几个人回到了江南春。
蒙放是山东人,还是整个山东都鼎鼎有名的大响马,交游广阔,朋友众多,然而,这次回到山东之后,他并没有四处去寻亲访友,甚至都没有派人去招收旧部来范县相聚,而是一心一意地留在了范县,帮杨澜做一些打听消息,搜寻情报的杂事。
当初,蒙放因为打赌输给了杨澜,不得不为杨澜做事,这是一个承诺,作为江湖儿女,最重信诺,因此,就算蒙放回到山东之后,有大把的机会离开杨澜,远走高飞,他却并未私下开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他没有和以前的那些朋友和下属联络。
在官方的通报中,大响马蒙放已经死在了东厂的大牢之中,杨澜将他从东厂的大牢中救出,多少也要给东厂那些人一点面子,要是在山东地面上传出了蒙放死而复生的消息,这无疑是在打东厂那些人的脸。
如今的杨澜,在旁人看来,正是落魄的时候,东厂里面的某些人,说不定正酝酿着对他做些什么,没有必要给那些家伙一个发飙的借口。
所以,大名鼎鼎的响马头子蒙放只能乔装打扮躲在范县这个小地方,利用他山东本地人的身份为杨澜打探范县官场和民间的情况。
前段时间,城内的情况蒙放已经大致摸清了。最近,他带着几个人装着行商在范县地四野八乡到处乱窜,时常几天不回城,今儿个,正巧回到城中歇息。
“……范县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蒙放坐在杨澜房内的木椅上,一只脚抬起来,放在椅子上,坐姿甚是不雅,说完之后,他端起一旁茶几上的茶壶。不曾将茶水灌入茶碗,而是举着茶壶,将壶嘴对准自己的嘴巴,大口大口地灌着。
“砰!”
蒙放重重地将茶壶放下。用衣袖擦去了嘴边地水渍。在他对面。杨澜端坐在书案地后头。微蹙着眉头。正在寻思着什么。
京城地那场赌斗。蒙放输得不是那么心服口服。他不认为自己马上马下地本事在杨澜之下。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被杨澜打败。只是因为杨澜有着一个灵活地头脑。善于使用计策。自己不够杨澜聪明。这才被其击败地。
不过。败了就是败了!
有再多地理由。还是败了!
既然败了。按照事先地赌约。也只好帮对方做事了!
虽然。做了杨澜地手下。不过。这并不表示蒙放就会对杨澜低声下气。唯唯诺诺。像他这样骄傲地人。一旦屈居人下。又非完全出自真心。偶尔耍耍小脾气也是情理中地事情。对蒙放明显不怎么恭敬地态度。杨澜全然无视。听了蒙放关于范县官场和民间具体情况地报告之后。他就在不停地思索了。想要寻出一个突破口。为自己确切地掌握范县地权柄做准备。
根据蒙放的描述,范县县衙的权力基本上都掌握在以县丞李长全为首的本地人手中,也就是说,范县官场的既得利益获得者是以李家为首地本地豪族,要想把权力从这些地方豪族手中抢过来,非常困难。
杨澜的优势在于他是朝廷命官,在范县官场的体系内,他是名正言顺的一把手,父母官,他颁发的政令所有人都应该听从。
权力是什么?
权力这东西虚无缥缈,它需要依托于人,所以,归根结底,权力和人有关,是的,杨澜是朝廷命官,有朝廷为依仗,但是,若是下面地那些官吏都不听从他的命令,对他吩咐的事情置若罔闻,或是推三阻四,那么,他的这个权力只能停留在纸面上,什么也不是。
要想获取权柄,县丞李长全是个最大的阻碍,是一块无法绕过去的硬骨头,要寻一个怎样的法子才能踢开这个绊脚石呢?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杨澜在官场上地经验都少得可怜,在翰林院内,他与其说是在做官,倒不如说是一个图书管理员。
他缺乏官场角力地经验,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对付李长全,唯有等上任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咿呀!”
门猛地被推开,张落奔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张拜帖。
“公子,范县县丞李长全在院外求见!”
杨澜的眼角不自觉地跳了一跳。
看来,还是小觑了对方,原以为在范县没有人会认识自己,再加上,自己已经小心隐藏踪迹了,不料,还是被对方找上门来了,这些地头蛇在他们地地盘上,还是有着不小的能量啊!
不过,在自己没有表明身份地时候,就这样大刺刺地找上门来,是在示威么?
不错!
老子就是来示威的!
院门外面,李长全昂着头,嘴角微微翘起,神情骄傲地望着西边的天际,那里,仍然弥漫着一丝殷红。
这血一般的颜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