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江樾开了另一侧的车门走在了前边,没有刻意等她。
婚礼前新娘子要做的事情又多又繁琐,谢沅才刚和童映澄说上几句话又被宋无缺的姐姐拉走了。
客厅里一群人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童映澄插不上话,干脆到楼上客房躺了会。
她这一路颠簸都没怎么合过眼,困乏到了极点,反而是再也睡不着了。刷了会微博,她突然听到阳台上有些动静。
心念一动,童映澄跳下床,也没有穿拖鞋,就这么走到外边拉开了卧室与阳台之间的门。
猝不及防的,她看见了江樾。
逼近一米九的男人,正半蹲在墙角,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无处安放,看着有几分狼狈。
听见门被拉开的声响,他怔了一瞬,才缓慢抬起头。
雅黑的发半遮住凌厉冷峻的眉眼,只露出高而笔直的鼻梁,淡漠的唇颜色极淡,冷白的下颌锋利分明。
他一手懒散搭在膝盖上,一手匆忙往身后躲藏,可惜还是没躲过童映澄的眼睛。
那短暂的一秒,她分明看清了江樾手指间的一点猩红。
四目相对,他淡淡撇开了眼,起身靠在栏杆上站着,神情漠然又懒倦。
不习惯他表现出来的冷漠与疏离,童映澄心陡然瑟缩了下。
“你……”她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撑在栏杆上,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侧头问他:“怎么学起抽烟了?”
她还记得以前,江樾不仅自己不抽,在公众场合看到其他人抽烟,都会不动声色皱着眉头拉着她远离。
“……想抽就抽了。”他将那根烟摁灭,转身丢进了垃圾桶。
童映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扭头看着楼下浸在雨雾里的大片灌木。
沉默了好一会,身后传来男人轻咳的声音。
听起来,他这感冒还挺严重的。
她问:“你去拿药了吗?”
江樾语气很淡:“不用。”
然而话刚说完,他又咳了几下。
他的肤色本就比一般男人白一些,这会淋了雨又病着,更是苍白得厉害,瞧着让人有些心疼。
童映澄终究做不到坐视不管,她忍不住开口:“我陪你去拿点感冒药吧?”
江樾眯了眯眼,以拳抵唇,答应得干脆:“……好。”
下楼的时候撞见宋无缺,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他有些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江樾找了个人借了车,离开前,童映澄听见那人还有些狐疑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开你那辆新车去接人了?车呢?”
她满心疑惑,却也不好开口问个明白。
江樾开车很稳,并不横冲直撞,明明十来分钟就能到的距离,他硬是开了将近两倍的时间。
诊所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医生,麻烦您帮他开点感冒药。”
童映澄一边说着,一边担忧地看着江樾,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像极了女朋友在关怀自己的男朋友。
江樾的唇角几不可察弯起很小的弧度,下垂的长睫遮住晦暗不明的眸光,整个人看起来单纯又温和。
看诊的是位年轻的女大夫,她抬头瞥了坐在板凳上安静的男人一眼,漫不经心道:“有什么症状?”
没等江樾回答,童映澄已经开口:“一直咳嗽,鼻子也有些堵。”
她说完,自然而然伸手探向江樾的额头,指腹下的肌肤有些烫,她不自觉皱了下眉。
童映澄这一动作,让男人的耳根迅速变得通红,他的眼皮颤动了下,并没有说话。
她收回手,在自己额头上又试了一下,终于确认:“有点发烧了。”
女大夫拿出温度计甩了两下,递给童映澄:“先量一□□温。”
童映澄伸手过去,江樾却不接,反而微抬着下巴盯着她,眸光灼灼。
他的睫毛很长,轻轻颤了两下,乌黑的瞳仁仿佛浸了水一般,湿漉漉的,这样一副单纯无害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嗓音哑得厉害,低低的:“……姐姐能不能帮帮我?”
像是怕她会拒绝,江樾说完便低下头,垂落的额发遮住眉眼,更显得有几分落寞了。
这种情况下,童映澄完全没想过要拒绝。
她只迟疑了一秒,便点了点头,柔声道:“把手伸一下。”
江樾很配合,不仅将手臂抬高,还顺带着将灰色T恤领口往下拉了拉。
随着他的动作,童映澄一低头,男人精致锁骨下坚硬结实的肌肉一览无余。
她匆忙移开眼,却还是看到了在江樾胸口处那一片淡蓝色的纹身——
是一朵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