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坐到了靳云鹏的后面,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私底下用手摸了摸军用挎包里的双尾龟,这家伙竟然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天,它会不会与我心有灵犀?知道靳云鹏刚才在说它,所以它没有一点声响?
靳云鹏把车拐下了331国道,眼前的景色顿时感觉不一样了。原来,331国道旁边浓密的法国梧桐后面就是一片错落起伏的各色房屋建筑,远处山坡上直直地飘着股股灰白色的烟,一座雕梁画栋的石牌坊,上书金黄色的“瓷都古镇窑匠营”。
“从这牌坊往里走,就是这镇上最重要的商业中心啦,小地方的建筑都是这样不士不洋,大杂烩嘛!”靳云鹏一边说,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指指点点。
金尚倒有些担心这家伙把车开到路边的水沟里去。
靳云鹏说:“再往山里走,基本上都是前店后厂的模式,以家庭为单位的瓷器工作室,临街的二层楼是工作室,后院都有几孔窑,以后有机会再来细细地看……”
二人下了车,为防止靳云鹏发现双尾龟,金尚把军用挎包放在车里。靳云鹏走在前面,说:“这镇上有家羊汤馆,我们去尝尝!”
金尚点头,与他并肩向前。
走了大约一百五十多米,果然是一家羊汤馆,三间门面,门前一口巨大的铁锅,灶堂里正烧着成年男人胳膊粗的木头,锅里面翻滚着整副的羊骨架,高大的烟囱跟前的地上扔着白森森的羊肋骨。
金尚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骷髅,那个放在宋老板卧室里天花板上的骷髅,谁知道这大铁锅里煮着的是什么骨头啊……
“靳老板,里面请!”一个中年男人看到了靳云鹏,马上热情地打招呼,“靳老板,最近去哪儿发财啦?”
“发财?发棺材!”靳云鹏说:“两碗羊汤,四个烧饼,再来六两拉羊脸儿……”
金尚抬腿迈上台阶,却发现这羊汤馆连台阶上都油腻腻的,粘得鞋底子“哧哧”地响。金尚在门厅里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跟前坐下,那中年男人却不急着端上羊汤,而是凑到靳云鹏的耳边说:“靳老板,生玩,要不要看看?”
生玩?我靠,一定又是假古董行里的黑话!金尚虽然不懂个所以然,但也坚定地认为这“生玩”二字就是指手中有货……
靳云鹏不耐烦地摆摆手,嚷道:“饿死了,饿死了,快快上羊肉,吃了再说!”
中年男人应了一声“好勒”,转身去端羊汤。
金尚发现,这羊汤馆的老板,中等身材,衣着讲究,还真有些不同于平常所见的餐饮界小老板。
而且,这中年男人面目算得上端正,腿脚算得上麻利,浑身透着一股子杀气,看上去倒像是个当过兵的人。
金尚看看靳云鹏,问:“什么是生玩?”
“就是生瓜蛋子!”
什么生瓜蛋子?分明是在胡说!金尚转身去看这店内的陈设,妈的,倒也不像卖人肉包子的黑店嘛……靳云鹏低了头“哼哼”笑两声,说:“仔细瞧着就是啦。”
“靳老板,今天看样子运气不错呀,一看你是做大卖买的人,少年得志,年轻有为……”中年男人托着个木托盘,一边奉承靳云鹏,一边边放下两碗奶白色的羊汤,放下一个土黄色的柳条小筐。里面是两个烤和焦黄酥脆的芝麻烧饼。紧接着,又放下一盘淋了辣椒红油的凉拌羊肉,浅笑着说:“靳老板,今天,你不来的话,我倒真有可能,让别人拿走……”
“这话让人嗝应!怎么听都嗝应!”靳云鹏不看那男人,也不看金尚,而是扭头朝着窗外看街上的光景,又道:“若真是好东西,你还用得着这么上赶着巴结我?”
中年男人就那么面带微笑地站着,看看靳云鹏又看看金尚,最后在与金尚的眼神相撞时,有些友善地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表示了欢迎。靳云鹏继续说道:“河北帮,******,河南的洛阳帮,山东的德州帮,随便闭着眼拉一个,哪一个不比我财大气粗?哈哈,对吧?你们不是常说,我们福建,乃蛮夷之地嘛!”
“老弟,可真会开玩笑,现在这样的社会,谁还会以哪省哪市论英雄?我是个粗人,手里面有好东西,也想着借此机会交下个朋友不是?”中年男人拉了把椅子,在靳云鹏一米之外的地方坐下了,他跟前那张桌子上是一对喝过羊汤的夫妻留下了碗筷与调料盒子一类东西,
金尚担心那桌子上的油污会粘住这老板的衣服袖子,他却显得十分小心,左手抱着右胳膊肘,有些别扭地坐在那里,说:“靳老板,你说的那些帮,我哪敢跟他们交手?就怕让他们联手做局把我给涮喽,要不,我怎么偏偏等你来呢?我这人做的是小本生意,手里有硬货,也不着急,又不等着资金周转,又不等……”
中年男人貌似还想说什么,却见三个穿了皮衣的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个胖得好像没脖子的小个子男人走在前面,没头没脑地说:“三碗羊汤,六个烧饼,一个脸儿,一个杂儿,老规矩……”
“好勒,”中年男人答应着,小步快跑地离开了靳云鹏和金尚的饭桌。靳云鹏看金尚一眼,说:“吃饱喝足,好去汤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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