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能完全确定周湛嘴里的那个‘他’到底指的是谁,伸手将他拉到一边:“不是谁?”
周湛长身微附,唇凑到我耳畔,低润道:“叶叶,不是你现在想的那个男人,你心里清楚我指的是谁。”
我回头对几个警员说了声:“不好意思,我有点话想要和他说,我先和他出去一下。”
走廊。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周湛摸摸我的头:“还记得那天在摄影店的一幕吗?”
我点头。
周湛靠在墙上,双手随意地盘于胸前,语调始终平缓而温和:“那天我们偶然撞到陆寒深的第二人格,他不但不认识你,也同样不认识我。试问,一个不认识你的人格怎么会找到你父母?还杀了他们?所以这不可能。”
“那陆寒深的主人格呢?”我问出口的时候莫名涌上一股子心酸。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我爱了他很久,我信他,等他,现在却再怀疑他和杀死我爸妈的案件有没有关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讽刺?
可我真的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想要我爸妈的命。
周湛低低道:“叶叶,如果是陆寒深本身,更没有这种可能性。虽然这些年因为感情引发的谋杀屡见不鲜,但陆寒深不会,相信我。”
这种时候竟然是周湛给了我一颗定心丸,他在帮自己商场上的对手说话?
我微微上前了一步:“你这么肯定?”
周湛的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他低低叹息,半响才嗓音温吞地说:“他爱你。”
“周湛,这三个字让你否定了陆寒深谋杀的可能你现在思考问题好像更趋于感性。”我瞪大眼睛。
周湛深深看了我一会,“是么?也许吧。我一直太过于理性。但当我发现爱上一个人才明白它是股伟大的力量。所以我断定他也不会。”
我的心还沉溺在家人过世的强烈悲怆中,一点接话的心思都没有。
跟着周湛重新回到办公室,听完了警员们的所有分析。
周湛说:“给我个时间。必须尽快破案。”
支队长思索片刻,点点头说:“三天,争取三天内锁定目标。”
出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的光线已把整个天都染红。
我好久都没看过这么多赤霞了。它们真像我正在缓缓滴血的心脏。
周湛说:“叶叶,肩膀可以借给你,手臂也可以借给你。”
我木纳地看着他,好久才发自内心地说了句:“前我还说你是凶手。对不起。”
周湛的唇边悄然染上一层愉悦,抬手摸摸我的头:“叶叶,万一我是呢?别忘了幕后真凶是买凶杀人,而我完全有这个经济实力。”
听到他这么给自己抹黑,我反而觉得他有点可爱了。
“如果是你,刚刚你会还做侧写吗?你又不是傻子。可是又实在想不出会是谁?”我心力交瘁,连嗓子都哑了。
周湛说:“你今天太累了,我们回家,我给你做饭。”
回去的路上,周湛在超市买了一些食材,挑选的竟然全部都是我爱吃的东西。
我再度感受到了他的细致细心,隐藏在他强大阴邪的内心深处。
回到公寓,张笑已经下班,她在沙发上正啃着薯片,见他们回来了,还拎着菜,一脸笑呵呵地说:“这么多菜,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
我和周湛都没有说话。
张笑可能是感觉到了,抬头一看,瞪大眼睛:“女学霸,你眼怎么了?”
我一把扑进张笑怀里说:“笑笑,今天早上我爸妈死了,被人杀了。”
咚的一声,我听见薯片袋子掉在地上的细索动静。
周湛在厨房捣鼓,我和张笑在客厅里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提到砷中毒时,张笑皱了皱眉说:“这东西药店一般可买不到,但是被广泛运用在农药、除草剂、杀虫剂,一般的农民家里应该都有。”
我摇头:“不是,我听法医的意思似乎没有别的元素,应该是纯净的二氧化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多了。”张笑难得的认真起来。
我不解,一下耸动着眉毛:“好?”
张笑说:“这样范围就缩小了很多。但你反过来想,其实毒物学原理中,很多东西都能致命,就拿我学的中医来说。舟形乌头,夹竹桃,猪笼草,蓖麻等等都能挤出汁液,要是对方真是专业的,为什么要选砒霜?买砒霜的人都要登记的。有资质的经营单位不会卖给个人,买卖都需要到办理相应的手续。”
“登记?”我皱着眉心思索着。
张笑的话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
难怪支队长说尽量在三天内锁定目标,也许砒霜就是一个最重要的线索。
可是张笑的话却让我意识到三天后也许不会有多好的结果,因为结合整个案件还是疑点重重。
“先来吃饭。”周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笑拖起我的胳膊带我走到饭桌那。
周湛已经帮我拉好椅子摆好碗筷,香气四溢的饭菜每一道都很精致。
我看他一眼:“周湛,我不饿。”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伸手拿起我桌上的瓷碗,给我盛了碗排骨汤。
他将空碗放在我面前:“吃不下就先喝点汤。”
我盯着碗里热气腾腾的汤,好像碗里的热气可以酝到心里去。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嫁给周湛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至少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他在。且一步都没有离开。
我拿起勺子送一勺到嘴里,味道正好,不咸不淡,可我真正喝到的是温暖的味道。
周湛不动声色地从厨房又拿了个碗,给我盛好了饭放下:“叶叶,你要吃点饭。接下来案件如果有进展,你身体垮了,什么都做不了。”
他很厉害,一碗汤就说服了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晚上九点,我坐在卧室里发呆,手里攥着两只肉粽,恍惚地想着很多小时候的事。
肩膀忽然一沉,是沾染着周湛香气的西装。
我转头过去望进他眸子里,这才发现他的瞳白有了很多密密麻麻的血丝。
我低垂下眸:“如果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也许他们就不会出事了。”
周湛说:“怪我,我不该把他们接来北京。叶叶,你有气就对着我撒。”
眼前这个男人,我曾厌恶过他,而现在,是我渐渐依赖的人。
隔天一早,周湛就带我去了警局。
负责这起案件的人出去办公了,我和他刚刚坐下,遥遥传来一道我所熟悉的声音。
没多久,陆寒深的身影从走廊上走过。周湛随口问一个警员:“陆氏的陆寒深来这里做什么?”
“喔,没什么,他公司的事,有高层泄密,来这里处理一下。”
我想也是,目前为止案件还没有曝光出去,陆寒深不可能知道。一种突如其来的愁绪包裹着我。
就如张笑所说,我真正需要陆寒深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在。
警员低下头继续办公,顺口又说了句:“你们这案件不好办啊。周先生,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砷这条线已经断了。查过所有记录,没有可疑的。但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圈子,有能力拿到这种物质的人,他有没有给过别人这个范围就大了。首先吧,就算是给过别人也不会有人承认,这犯法的。”
周湛的瞳仁轻轻缩动了下:“那他们现在在查哪个方向?”
警员敲击着键盘,并没有看我们,说道:“还能查什么?基础排查呗。四合院附近的监控不过,监控排查是个大工程。现在就希望能出现目击者了,否则很难太快有进展啊。我觉得这么费尽心机谋害一对老夫妻,要不是冲着佟小姐去的,有没有可能是冲着周先生你啊?”
周湛正喝着茶水,听完最后一句,他喝茶的动作忽的一停。
我觉得很有可能。
我爸妈刚到北京,根本就没认识多少人,如果凶手真的是预先放下毒,然后顺利进门一个男人如果自我介绍是周湛的某某,可能性的确会更大。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会吗?”
周湛放下茶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理会我,而是又问办公室的警员:“陈心的笔录能不能给我看看?”
警员抬头:“我找找。”
他在同事的办公桌上翻了好一会,翻到录音笔和手写笔记递了过来。
周湛很快按下了按钮,陈心的声音当即传来。
她的声音有点惊慌:“死了?你们没弄错吧?我昨天才给他们打过电话啊。是不是搞错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给我们录音笔的警官说:“她的语气,还有语无伦次的态度,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她很意外,属于最正常的反应。笔录做完,她的嫌疑可以排除。”
我们出去后,我再次忍不住问周湛:“前天晚上,你急匆匆的出去,到底去了哪里?”